屋子不大,陈设简单,跟陆家宽敞明亮的院子一比,处处都透着一股憋屈。
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越想越气,眼圈都红了。
霍国安下班回来,一推门就看见妻子这副模样,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心里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挂起了关切的笑容,走过去放软了声音:“兰兰,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他现在正处在往上爬的关键时期,还需要孙兰兰家里那点人脉,自然不能跟她翻脸。
孙兰兰一见他,积攒了一路的委屈顿时找到了宣泄口,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个好表妹,阮文!”
她添油加醋地把下午在陆家的事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自己炫耀挑衅,只说阮文如何羞辱她。
“你是没看见,陆家人那副嘴脸,捧着阮文跟捧着活菩萨似的!一个破椅子修了半天,宝贝得跟什么一样,一家子都合起伙来给我难堪,说到底,他们就是瞧不起我们,瞧不起你!”
霍国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一双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他从孙兰兰的描述中,嗅到了财富和权势的味道。
那个被他瞧不上的资本家大小姐阮文,竟然运气这么好,嫁进了陆家。
“我当是什么事,为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收起思绪,霍国安柔声安慰道。
孙兰兰哭声一顿,抬头看他,“小事?”
霍国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他们陆家是什么人家?高干家庭,有点老底子不奇怪,可那又怎么样?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的是思想进步,是服务意识,他们那种炫耀老物件的做派,是典型的资本家腐朽思想,落后,庸俗!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犯不着跟他们比这个。”
孙兰兰被他绕了进去,心里果然舒坦了些,但还是不服气:“可他们就是欺负人!”
“所以说你傻。”霍国安的语气重了些,“明知道他们是那种人,你还上赶着去干什么?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以后少跟他们来往,跌了我们自己的身份。”
见孙兰兰不说话了,他又放缓了语气,将她揽进怀里,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兰兰,别跟他们置气,没意思,眼光要放长远点,一把椅子能当饭吃吗?能让我提干吗?都不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等我提了科长、处长,到时候别说一个院子,咱们直接住进楼房,你想要什么没有?”
他画出的大饼,又香又甜。
孙兰兰靠在他怀里,心里的火气渐渐被这虚无的许诺浇熄了,也不再哭了。
霍国安抱着她,眼神却飘向了窗外,目光深沉。
阮文、陆家,看来以后得想个法子,跟这位表妹“好好”走动走动。
霍国安画的大饼虽然诱人,但终究不能当饭吃。
孙兰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就是阮文手腕上那只温润的羊脂玉镯,嫉妒像一把小火,在她心里反复炙烤,让她怎么也睡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霍国安就去了单位,孙兰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桌上的清粥小菜,心里那股邪火又冒了出来。
她想不通,凭什么阮文那个扫把星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