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
瓦剌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帐帘被火焰舔破,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有人赤着脚冲出帐篷,头发瞬间被点燃,像个移动的火把在营地里狂奔,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夜空;有人慌不择路地钻进粮堆,却被倒塌的木架压住,挣扎的手很快就被火海吞噬,只留下一串焦黑的指骨。李贤的骑兵在营地中纵横驰骋,燧发枪的枪声不时响起,铅弹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瓦剌军官,马刀则肆意收割着慌乱的生命。
有个瓦剌千夫长举着狼牙棒冲来,他的皮甲已被火星燎得焦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李贤侧身躲过棒击,反手一刀劈开他的护心镜,刀尖从后背穿出,千夫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轰然倒地。李贤勒马四顾,只见整个营地已成一片火海,粮车燃成的火炬照亮了贺兰山的轮廓,连天上的星星都被火光衬得黯淡。
“撤!”李贤调转马头,佩刀指向来路。骑兵们不再恋战,像来时一样迅速集结,沿着阴山道疾驰而去。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沙丘时,他们已回到宁夏卫,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仿佛昨夜的奔袭只是一场梦。
而瓦剌的辎重营地,此刻只剩下一片焦土。烧焦的粮袋黏在地上,像一块块黑炭;战马的尸骸扭曲着,皮毛早已被烧光;幸存的瓦剌妇孺坐在地上哭嚎,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消息传到哈拉和林时,也先正在金顶大帐里擦拭他的浑铁枪,听闻辎重被焚,枪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猛地拔出弯刀,将案上的地图劈得粉碎:“李贤!我必报此仇!”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夜袭烧掉的不仅是粮草,更是瓦剌人南下的底气。宁夏卫的城头,李贤望着西北方向的浓烟,将缴获的瓦剌弯刀挂在腰间,晨光映着他年轻的脸,眼神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混乱中,有个明军士卒挥剑劈开粮袋,期待中的白花花的米粒并未倾泻而出,取而代之的是混着黄沙的糙米,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这是”士兵们愣住了,举着刀的手悬在半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瓦剌人视若珍宝的“粮草”,竟掺了这么多沙石。
李贤闻讯赶来,蹲下身捻起一把沙砾,指尖碾过粗糙的颗粒,忽然冷笑出声:“也先果然窘迫至此。”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掺沙的粮米,心头的疑云瞬间散开。
早在听闻瓦剌四万大军南下时,李贤就曾对着地图犯嘀咕。瓦剌是游牧部落,向来逐水草而居,哪来的底气支撑如此庞大的骑兵?四万张嘴,每日要消耗多少粮草?战马的草料、士兵的干粮,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他曾派密探深入草原,得到的消息却含糊其辞,只说“也先在漠北囤积了大批粮草”,如今看来,全是骗人的鬼话。
“原来如此。”李贤踢了踢地上的粮袋,帆布裂开更大的口子,露出里面更多的沙石,“也先根本没那么多粮草,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终于明白,瓦剌人南下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是强撑着一口气——草原或许遭遇了灾荒,或许是部落联盟的粮草本就捉襟见肘,也先只能靠掺沙的粮米蒙骗士兵,硬撑着发动战争。
这时,几个押解俘虏的士兵来报:“总兵大人,这些瓦剌妇孺怀里藏着吃的。”李贤走过去,只见一个抱着孩子的蒙古妇人正死死护着衣襟,士兵掀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块麦饼,饼里同样掺着沙砾,孩子的嘴角还沾着带沙的饼渣,怯生生地望着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