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叶晞宁的父母住在医疗点不远处的另一座村庄，顾昀礼找了过去。
叶母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看到他，手里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叔叔，阿姨。”顾昀礼的声音干涩。
叶母将手里的簸箕重重摔在石桌上。
“我当不起，我们家跟顾主任非亲非故。”
叶父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顾昀礼，眉头也紧紧皱起。
“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以前是我眼瞎心盲，我对不起晞宁，也对不起你们。”
顾昀礼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道歉？”叶母冷笑一声，绕过石桌走到他面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
顾昀礼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地疼。
“这一巴掌，是替我女儿打的！她那99次试管，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的吗？”
“她因为你，手差点废了，你还逼她替你那个继妹顶罪，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来的吗？”
“你不分青红皂白给宁宁的大伯定罪，这就是你作为宁宁丈夫的所作所为？”
叶母指着院门的方向，眼眶通红，“要不是看在你妈跟我是几十年手帕交的份上，我今天就叫人把你打出去！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顾昀礼灰着脸离开了。
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了医疗点的诊所，身上穿着志愿者的背心，默默地开始打扫卫生，搬运物资，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他不说话，只是埋头做事，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叶晞宁的方向。
诊所里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窃窃私语。
中午，程少川带着午饭，走到正在分发药品的叶晞宁身边，低声说：“宁宁，来吃饭吧！”
叶晞宁接过他手上的保温桶，吃得津津有味，没有看顾昀礼一眼。
晚上，程少川看着小院还在默默修理围栏的顾昀礼，眼神跟着黯淡下来。
他确实不自信了，即使顾昀礼做了那么多伤害叶晞宁的事，他还是担心他们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情意死灰复燃。
于是，他主动跟叶晞宁说：“宁宁，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退出。”
叶晞宁眼神从茫然到顿悟，她笑着抱住了男人，“少川，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后悔，和他早就结束了。”
她牵起程少川的手掌，抚在那枚戒指上，这是那几个孩子后来帮他们找到的。
戒指找回的第一时间，叶晞宁就将它戴在了手上。
“少川，既然我选择了你，就不会再回头了。”
为了让程少川有安全感，她索性朝着顾昀礼走了过去。
“顾昀礼。”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可等来的却是叶晞宁神色冷漠的驱逐。
“你别再这样了，你的出现已经打扰到这里所有人的工作和生活，请你离开。”。
“我不走，”顾昀礼固执地摇头，“除非你原谅我。”
“我没什么可以原谅你的，”叶晞宁说，“我已经和少川在一起了，这是事实，我希望你能接受。”
顾昀礼脸上的血色褪尽。
就在这时，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
当地的村长大喊着跑进诊所：“飓风！是飓风要来了！所有人快去避难所！”
整个医疗点瞬间陷入混乱。
大家开始紧急转移病人和重要的医疗设备。
“快！去西边的山洞！那里最安全！”
然而，负责开路的一辆卡车很快又退了回来，司机脸色惨白地跳下车。
“不行！路被堵了！是酋长的人！”
“酋长？”叶父皱眉，“他们为什么要堵路？”
“是酋长新娶的那个老婆！”司机急得满头大汗，“她说不准我们过去！”
顾昀礼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念头闪过，他不敢相信。
“哥哥！”
阮慕妍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她穿着华丽却凌乱的兽皮，坐在木椅上，由两个高大的部落男人架着。
她竟然真的嫁给了原始部落的酋长，还画上了当地的习俗妆容。
“就是她不让我们过去的！她说要让你们都死在这里！”一个当地的护士指着阮慕妍，愤怒地控诉。
阮慕妍看到顾昀礼，得意地笑着：“哥哥，只要你说一句后悔了，保证会跟我好好在一起，我就让他们放行！”
“阮慕妍！你疯了吧！给野人酋长当第十八个老婆？你就这样作践自己？”
她突然从木椅上跳下来，嘶吼道：“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顾昀礼太阳穴猛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不放行？”
她挥舞着权杖，示意几个部落男人拦住道路，挑衅地放话。
“不让！哥哥，当酋长的老婆也挺自在的，我还得多谢你的提议呢！”
一声尖叫和巨响，他回头发现诊所的屋顶被狂风掀翻，土坯墙轰然倒塌，飓风将整个木屋全部卷走了。
“晞宁呢？”他抓住一个护士问。
“叶医生和程律师去后面清点药品了，还没出来！”
顾昀礼疯了一样要往废墟里冲。
“危险！不能去！”叶父死死拉住他。
可顾昀礼已经挣脱了，他抢过一把手电，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风雨里。
风雨如刀，砸在脸上生疼。
他一边喊着叶晞宁的名字，一边疯狂地在村子里寻找。
突然，草丛里窜出一道黄色的影子，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
是狮子。
顾昀礼只来得及侧身，手臂就被锋利的爪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袭来。
那头狮子似乎也被飓风激怒，再次扑了上来。
顾昀礼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手电筒狠狠砸向狮子的眼睛，趁着它吃痛后退的瞬间，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去。
他不能死。
他还没找到晞宁。
不知跑了多久，浑身是血的顾昀礼终于在一处避风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他踉跄着走过去，用手电往里照去。
洞里，叶晞宁和程少川正紧紧抱在一起。
程少川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从洞口灌进来的寒风，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姿态亲昵而保护。
顾昀礼站在洞口，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
他手里的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束在石壁上晃动了一下，最终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