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南非草原,阳光澄澈如熔金倾泻,铺陈万里。
叶晞宁站在土坯房建成的简陋诊所门口,看着一群皮肤黝黑的孩子在黑土地上追逐嬉戏,心中那块结痂的伤口,似乎也被这阳光晒得温暖,慢慢治愈。
这里物资匮乏,条件艰苦,但人心却很简单。
她的右手康复得很不错,虽然暂时无法拿起手术刀,完成那些精密的缝合,但在这里,她依然是个被需要的医生。
她可以做出诊,可以处理简单的外伤,可以教导当地人如何进行基础的卫生防疫。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到倒头就睡,反而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
一天下午,她刚给一个患了疟疾的小男孩做完检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的亚麻衬衫,逆着光站在不远处,脸上笑意温和。
“程少川?”叶晞宁以为自己眼花了。
程少川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怎么,不认识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晞宁又惊又喜。
程少川摘下墨镜,露出一口白牙,“来度假,看动物大迁徙,听说联合国在这边有个医疗点,就顺路来看看,没打扰你工作吧?”
他的理由听起来天衣无缝,但叶晞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快进来,外面热。”她没再多问,将他引进了诊所。
程少川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她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还是温热的。
“怕你吃不惯这边的东西,”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租了村长家的厨房,现熬的。”
叶晞宁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这样费过心了。
接下来的两天,程少川就像个真正的游客,每天开着吉普车出去看动物,傍晚再回到诊所,给叶晞宁带回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
有时是一块形状独特的石头,有时是一根漂亮的羚羊角,有时甚至是一捧不知名的漂亮野花。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诊所外的篝火旁,欣赏满天繁星。
“南非真美啊。”叶晞宁由衷地感叹。
“是啊。”程少川看着她的侧脸,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得她眼眸亮晶晶的。
“宁宁,你还记得高三那年运动会吗?”
叶晞宁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了?”
“你当时报了女子三千米长跑,跑到最后一圈,快虚脱了,所有人都让你放弃,只有你一个人咬着牙跑完了全程,因为顾昀礼在终点等你。”
“那时候,我们班好多男生都喜欢你,你坚韧,漂亮,成绩又好,可惜啊,你的眼里只有顾昀礼一个人,谁都挤不进去。”
叶晞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沉默地拨弄着篝火。
程少川看着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说道:“宁宁,其实,我也是那些男生中的一个,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那天你来律所找我,说要跟顾昀礼离婚,说实话我很矛盾,一边开心,这代表我又有机会了,一边难过,你那么好,却没有得到珍视和爱重。”
“我就想顺路过来,替十八岁的我问问,叶同学,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叶晞宁怔住了,手里的树枝掉进了火堆里,溅起一片火星。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这个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看她的男人。
可她才刚刚从一段泥潭般的感情里挣扎出来,浑身是伤,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触碰另一段感情。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少川,谢谢你能来看我,但我现在不知道。”
程少川笑了笑,“宁宁,你就算拒绝我也没有关系,爱你的人即使天涯海角都会顺路。”
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秒,男人的话像清浅的月光缓缓流淌进干涸的心间。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旁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是那个患了疟疾的小男孩,他手里举着一只烤得焦黑的土豆,怯生生地递到叶晞宁面前,用生硬的中文说:“叶医生,吃。”
叶晞宁回过神,笑着接过了那只“黑暗料理”,对小男孩说:“谢谢你,小阿布。”
程少川只要看到这样温婉的笑容就满足了,他可以等,等她离婚,等她腾空心房,哪怕一辈子都没关系。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
第二天,医疗点所在的村落突然闯入了一群手持ak47的武装暴徒。
他们冲进村子,将所有村民和医疗队的成员都赶到了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叶晞宁和程少川也被枪口顶着,和其他人一起蹲在地上。
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头目,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最后落在了叶晞宁的身上。
尽管她穿着朴素的白大褂,素白的脸颊也因为日晒而有些粗糙,但那清丽的五官,在人群中依然十分扎眼。
独眼头目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用当地的土话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引来一阵哄笑。
他一步步走到叶晞宁面前,用枪管挑起她的下巴。
“东方女人,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