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袁华做事,需要原因么?”
听到这话,陈山河破口大骂:“你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悔改!”
“知道所谓、知道悔改的话,你会放过我么?!”
“你你”
陈山河指着魏武,身体剧烈地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中那滔天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要杀了他!
他要立刻、马上,将这个孽畜挫骨扬灰!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瞬间!
“哈哈哈哈哈哈!”
魏武,突然,爆发出了疯狂的大笑!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嘲弄,无尽的疯狂!
笑声,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刺耳而尖锐,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的剐着陈山河的神经。
“杀了我?”
魏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个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男人。
“陈山河,你敢吗?”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陈山河那即将爆发的动作猛地一滞。
“你以为,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
魏武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冰冷,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死了,谁来平息刁德一的怒火?谁来平息整个刁家的怒火?”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狠狠的钉进陈山河的心里。
“你别忘了,刁德一那个蠢货,现在还以为,是你的女儿陈清儿,给他戴了绿帽子,是你陈家,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
“我死了,他只会认为是你陈山河,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是你想用一个替死鬼,来掩盖你们陈家那肮脏的丑事,来敷衍他,来敷衍整个刁家!”
“到时候,刁家的怒火,不会有丝毫的平息,只会加倍奉还!”
魏武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属于筑基期的威压,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的气势,在这一刻甚至反过来,压制住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你,陈山河,你觉得你承受得起吗?”
“你好好看看!”魏武伸手指着周围那一个个冰冷的灵位,“你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
“你的家族,也会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彻底覆灭!”
“你那些旁系的族人,你的妻子,你陈家所有还活着的人,都会因为你今天的决定,被刁家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得粉身碎骨!”
“男的,被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女的,被卖入鬼市,沦为最低贱的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魏武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将一幅幅惨绝人寰的地狱般的景象,活生生地展现在了陈山河的面前。
“不不要再说了”
一旁的袁之敏,早已崩溃,她捂着耳朵,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而陈山河,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魏武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精准的残忍的刺中了他心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软肋。
家族。
是啊,家族……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家族吗?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让陈家的百年基业,断送在自己手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鬼般微笑着的青年,再看看灵位上,女儿那冰冷的名字。
最后,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哭得不成人形的妻子。
他的心,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焚天的仇恨,是为女儿报仇的执念。
另一半,是身为家主的责任,是保全家族的理智。
两股力量,在他的心中,疯狂地撕扯冲撞。
他的眼神,在疯狂的杀意与绝望的痛苦之间来回变换。
他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天人交战。
祠堂里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油,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最终不甘地熄灭。
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陈山河就那么跪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
一夜。
他就这样,在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中,枯坐了一夜。
祠堂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关上。
黑暗中,只有妻子袁之敏那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魏武的话,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杀了我,你敢吗?”
“你的家族,会因为你一时的冲动彻底覆灭!”
那轻蔑的、嘲讽的声音,仿佛成了他无法摆脱的魔咒。
天,一点点地亮了。
一缕灰白色的晨光,从门缝中艰难地挤了进来,照亮了祠堂内那一片狼藉与绝望。
陈山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仇恨都已褪去。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麻木。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报仇,很重要。
但,保全家族,比为女儿报仇,更重要。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站了起来,身体因为一夜的枯坐而变得僵硬,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推开祠堂沉重的木门,迎着那刺眼的晨光,一步一步朝着关押魏武的地牢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像是在拖着一副无形的枷锁。
……
地牢里,阴暗潮湿。
魏武被两条灌注了真气的铁链,锁住了琵琶骨,吊在墙上。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阶下囚的狼狈。
他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玩味的笑容,仿佛早已预料到陈山河的到来。
陈山河看着他,胸中那刚刚被压下去的仇恨,又一次翻涌了上来。
他死死的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用那股刺痛来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拿出钥匙,打开了锁链。
“咔嚓。”
锁链落地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魏武活动了一下手腕,从墙上,一跃而起。
“看来,陈掌事,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走到陈山河面前,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不存在的灰尘,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轻快。
陈山河没有理他,只是转身,用那沙哑的声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跟我走。”
当陈山河亲自,将那个“罪魁祸首”,从地牢中提出来的时候。
袁之敏疯一般的,冲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陈山河的胳膊。
“不!陈山河!你不能这么做!”
她哭喊着,声音凄厉而绝望,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杜鹃。
“他是害死我们女儿的凶手啊!你怎么能放了他!你怎么能放虎归山!”
“你杀了他!杀了他啊!我求求你了!为我们的女儿报仇啊!”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撕扯着、捶打着,试图唤醒这个男人心中那身为父亲的血性。
然而,陈山河的脸,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了头。
“啪!”
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袁之敏的脸上!
袁之敏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她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也看着周围那些闻声赶来满脸震惊的族人,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咆哮道:
“我们陈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瘫倒在地,发出无声悲鸣的妻子,也不再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一把抓住魏武的胳膊,如同押送一个最重要的犯人。
他要亲自押送着这个毁灭了他一切的魔鬼,前往刁家府邸。
将他亲手交到那个同样恨他入骨的,刁德一的手中。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