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山村走出的龙国铁帅 > 第3章
苏城的秋天总带着股潮湿的凉意。夜风十岁这年,窝棚外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踩上去沙沙响,像在数着日子过。
陈三的咳嗽好了很多。不是彻底断了根,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撕心裂肺,夜里能安安稳稳睡上三四个时辰了。这得归功于城里的“优抚办”——去年冬天,一个戴着眼镜、说话温和的中年人找上了门,手里拿着个蓝皮本子,说是听窝棚区的老人讲,有个三十年前从北边退下来的老兵,眼睛不好,身子也弱。
“陈大爷,我叫林建国,是优抚办的。”那人蹲在窝棚门口,没嫌地上脏,“查了档案,您当年在北境三师服役,参与过黑石关战役,对不对?”
陈三握着竹杖的手猛地收紧,白翳覆盖的眼睛朝着声音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黑石关这三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三十年的记忆——漫天的火,震耳的枪声,还有战友最后喊出的“守住”。
“是……是我。”他的声音发颤。
林建国眼圈红了,从包里掏出个信封,递过去:“国家没忘了你们这些老英雄。这是每月的补贴,不多,三百块,够您爷孙俩糊口。另外,市里的优抚医院给您安排了定期检查,药费全免。”
陈三没接信封,只是摇头:“我不要补贴,我不是英雄……我就是个逃兵,部队没了,我活着……已经很对不住他们了。”
“陈大爷,您这话说错了。”林建国把信封塞进他手里,语气格外郑重,“能从黑石关活下来,能带着一身伤守着家国的念想,您就是英雄。这钱不是施舍,是您该得的。”
从那以后,每个月月初,林建国都会来一趟,有时带些米面,有时带件棉衣。优抚医院的医生也按月来给陈三诊病,开的药丸子装在白瓶子里,比山里挖的草药管用多了。陈三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编竹筐时手上也有了力气,偶尔还能摸着给夜风缝补衣服。
夜风这两年长了不少,只是依旧瘦,胳膊腿像晒蔫的豆荚,却透着股韧劲。他没闲着,天不亮就去码头帮人搬货,扛不动大箱子,就捡别人不要的碎木头、空瓶子,攒多了拿去废品站换钱。中午回来给陈三做饭,下午要么跟着窝棚区的老工匠学修鞋,要么就蹲在街角,看那些穿着练功服的人打拳。
苏城有不少武馆,有的在繁华的大街上,门口挂着威风的虎头旗;有的就藏在贫民区的巷子里,用破木板挡着门,里面传出“喝哈”的喊声。夜风不敢进去,只敢在外面偷偷看——看那些人一拳砸在木桩上,木屑纷飞;看有人能原地跳起老高,脚底下带起一阵风。他知道,那就是爷爷说的武者。
“想学?”陈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刚编好的竹篮。
夜风吓了一跳,红着脸点头:“想。”
“想就去学。”陈三把竹篮递给旁边收废品的,换了几个硬币,“等攒够了钱,爷爷送你去武馆。”
夜风却摇头:“我先学好修鞋,能挣钱了再说。”他知道,武馆学费贵,爷爷的补贴要留着买药,不能乱花。
陈三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这天傍晚,夜风从码头回来,手里攥着五个硬币——今天运气好,帮一个商人搬了箱药材,对方多给了两个。他刚走到窝棚区口,就看见林建国站在那里,旁边还跟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手里捧着本书。
“小风,回来啦。”林建国笑着招手,“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儿林晓,跟你同岁,在城东的希望学校上学。”
林晓有点害羞,小声说:“你好。”
夜风挠了挠头,也说了声“你好”。
“陈大爷在家吗?”林建国问。
“在。”夜风领着他们往窝棚走。
陈三正坐在门口编筐,听见动静,抬头问:“是小林来了?”
“哎,陈大爷。”林建国扶着他坐下,“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件事。市里的希望学校是公办的,免学费,还管午饭。我想让小风去那里上学,您看行吗?”
陈三愣了:“上学?”
“对,上学。”林建国说,“不光学认字、算数,还教基础的体能课,甚至有武道入门的启蒙——现在的学校都这样,从小培养孩子的底子,将来不管是当武者,还是做别的,都有好处。”
陈三沉默了。他知道读书好,残村的货郎总说,城里的读书人能看懂写满字的纸,能算清所有的账,不用像他们这样靠力气吃饭。可他也知道,夜风心里想的是学武,是挣钱……
“爷爷,我不去。”夜风抢先开口,“我去学修鞋,能挣钱给你买药。”
“胡说。”陈三的声音沉了下来,“挣钱什么时候都能挣,读书的年纪过了,就找不回来了。小林说得对,你得上学,得认字,得知道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转向林建国,“麻烦你了,小林,就请你帮忙办一下吧。”
夜风急了:“爷爷!”
“听话。”陈三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带着温柔,“你学会了本事,将来才能真正保护自己,保护爷爷,不是吗?”
夜风看着爷爷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透着股坚定。他想起那些欺负人的孩子,想起城墙上站岗的士兵,想起那些能一拳打碎石头的武者——是啊,没本事,怎么保护人?他攥紧了手里的硬币,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林建国送来了一套崭新的校服,蓝白相间,还有个红色的书包,上面印着“希望学校”四个字。夜风穿上校服,有点别扭,袖子长了点,林晓笑着帮他卷起来:“等你再长高些,就合身了。”
开学那天,天刚亮,夜风就醒了。他把校服叠得整整齐齐,又把那双补了三次的布鞋刷干净,才叫醒陈三。陈三摸索着给他整理衣领,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是林建国送来的课本,封面上印着“语文”两个字。
“我看不见字,”陈三轻声说,“但我知道,书里藏着比力气更厉害的东西。你好好学,学明白了,讲给爷爷听。”
“嗯!”夜风把课本放进书包,又把那块刻着“陈”字的兵牌挂在脖子上,贴着胸口,暖暖的。
林建国骑着辆旧自行车来接他,夜风坐在后座,搂着林建国的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苏城的早晨很热闹,早点摊飘出油条的香味,武者们在公园里打拳,异能者骑着会飞的滑板从头顶掠过——林晓说,那是空间系异能的一种,叫“短距瞬移滑板”。
希望学校的校门是用铁栏杆做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门口站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笑着跟每个学生打招呼。林晓早就等在门口,看见夜风,朝他招手:“这边!”
夜风跟着林晓走进校园,眼睛都不够用了。操场很大,铺着绿色的塑胶,比窝棚区整个院子还大。教学楼是红砖砌的,窗户擦得亮亮的,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操场上有几个孩子在跑步,跑得飞快,腿上像装了弹簧——林晓说,他们是体能班的,将来想当武者。
“这是夜风,新来的同学。”林晓把他领到教室门口,对班主任说。
班主任姓王,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眼睛弯弯的:“夜风同学,欢迎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夜风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几十双眼睛,手心有点冒汗。他想起爷爷说的“脊梁要直”,深吸一口气:“我叫夜风,从残村来。我想好好学习,将来当武者,打异兽。”
底下的孩子都笑了,有的小声说:“他还信这个呀。”“异兽不是早就被挡在城墙外了吗?”
王老师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夜风同学的志向很棒。现在异兽虽然被挡在城外,但我们永远需要勇敢的人来守护家园。大家说对不对?”
“对!”孩子们齐声回答。
夜风的脸红了,却挺直了腰板。王老师指了指林晓旁边的空位:“你就坐那里吧。”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学的是“人、手、足”。王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夜风盯着那些笔画,觉得很神奇——原来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能代表那么多意思。他学得很认真,林晓教他握笔,他的手有点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格外用力。
第二节课是体能课,在操场上。老师是个肌肉发达的男老师,姓赵,以前是个武者。他让大家先跑步,夜风跑得最慢,肺像要炸开,腿也软得厉害。别的同学跑完五圈还能跳,他跑三圈就掉队了。
“夜风,加油!”林晓在旁边喊。
夜风咬着牙,看着前面同学的背影,想起在残村被狗蛋追着打的日子,想起陈三咳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脚步又快了些。他知道自己弱,所以更要跑,不能停。
赵老师站在终点等他,没批评,只是说:“体质偏弱,但意志力不错。以后每天早上来操场,我带你加练。”
夜风点点头,抹了把汗,心里却有点高兴——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不错”。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米饭是白的,菜里有肉,还有鸡蛋汤。夜风舍不得吃,想留着给陈三,林晓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食堂管够,你吃吧,下午我让爸爸给陈爷爷带点包子。”
下午有节“世界通识”课,老师讲的正是陈三说过的“天裂”——三十年前,空间裂缝在全球出现,异兽入侵,蓝星人口锐减三分之一。直到第一个异能者觉醒,接着是武者崛起,人类才开始反击,建立了“城墙防御体系”。
“现在的龙国,有三大防御圈,”老师指着地图,“最外层是边境城墙,由异能者军团和武者部队驻守;中间是城市防御带,像苏城这样的中型城市,城墙高度超过五十米,配备了能量炮;最内层是首都安全区……”
夜风听得入了迷,原来爷爷说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复杂。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兵牌,忽然觉得,自己坐在教室里,不只是为了认字,更是为了弄明白,爷爷那代人守护的到底是什么,而自己这代人,该如何接下这份守护。
放学时,林建国来接他们。夜风把今天学的字、老师讲的故事,一股脑地讲给林建国听,讲得口干舌燥,眼睛却亮晶晶的。林建国笑着听,时不时点点头:“小风学得真快。”
回到窝棚区,陈三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攥着竹杖,耳朵一直朝着路口的方向。听见脚步声,他立刻问:“风娃,回来了?今天学了啥?”
夜风放下书包,扶着陈三坐下,把课本摊开,指着上面的字:“爷爷,这个是‘人’,老师说,‘人’要互相帮助,才能活得好。这个是‘武’,止戈为武,练武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保护……”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陈三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晒着太阳的老树皮。夕阳透过窝棚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课本上,落在夜风的脸上,也落在陈三带着笑意的嘴角。
夜风忽然觉得,苏城的秋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那些曾经让他害怕的异兽,那些遥不可及的武者,那些写满字的纸,似乎都不再遥远。它们就像此刻的阳光,一点一点照进他的心里,暖烘烘的,让他觉得,未来有很多很多的可能。
他不知道,这份可能里,藏着怎样的风雨。但他知道,只要跟着爷爷教的那样,挺直脊梁,好好学,好好活,总有一天,他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一个能保护爷爷,能守护家园的人。
窝棚外的老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只麻雀,歪着头,听着里面的声音,然后扑棱棱飞起,朝着苏城的夕阳飞去,翅膀上沾着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