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至公堂内,时至深夜仍旧灯火通明。
十余名阅卷官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考卷之中,神情专注。
临安府下辖十数个县,上千份考卷,都必须在短短两日之内批阅完毕,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懈怠。
堂内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卷宗的轻响。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至公堂。
其中一人大家都不陌生,是学政手下的提学佥事,正五品官职,负责协助学政处理一省文教事宜。
而另一人身着青绿色官袍,头戴梁冠,手中拿着一卷文书。
所有阅卷官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抬头望去。
提学佥事见状,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主动开口向众人介绍来者身份。
“这是礼部陈大人,专程从京都而来,带来了内阁手谕。”
主考官闻言,也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起身,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
“陈大人所来何事?”
礼部陈大人径直走到堂中,对主考官躬身行礼,而后展开手中文书,沉声开口:
“奉首辅大人钧令。”
“本次府试,凡评定为出县及以上品级的考卷,皆需誊抄一份,火速送往内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主考官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区区一场府试,即便有佳作出世,按例也只需上报礼部即可,何曾有过直达内阁的先例。
陈大人不紧不慢地收起文书,开口解释道。
“诸位不必惊慌,此事并非只在我临安府一地。”
“我大夏三京二十六府,皆是如此。”
听到这话,主考官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看来,朝堂诸公对于庞将军一案的处置,争论不休,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主战与主和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连圣上,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断。
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听一听天下士子的声音。
以科举为棋盘,以万千学子为棋子,来窥探这天下民心所向。
想通了这一层,主考官心中再无疑惑,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陈大人,语气平静。
“既是圣意,我等自当遵从。”
“只是科举重地,闲人免入,誊抄之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有劳陈大人跑这一趟,您先回去休息吧。”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委婉的逐客令,不想让外人干扰阅卷的公正。
可陈大人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主考大人言重了。”
“下官奉命而来,自当在此监督,以防誊抄之时,出现任何疏漏错谬。”
“诸位大人阅你们的卷,我只在此旁观,绝不打扰。”
他嘴上说得客气,可眼睛却在殿内四下扫视,分明是要亲自坐镇,盯着整个阅卷过程。
毕竟是要送达内阁,甚至直达圣听的考卷,可不能出半点纰漏。
谁知道临安府会不会趁机夹带私货,弄出点什么污言秽语脏了圣上的眼睛。
主考官见状,心中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身,对着堂内一众阅卷官挥了挥手。
“继续阅卷。”
批阅再次开始,只是堂内的气氛,却比先前凝重了许多。
阅卷官们先从右侧桌案上,那一小堆早已分拣出来的考卷开始。
这些都是在考试之时,便引动了异象,或是才气波动极为剧烈的优等之作。
一位阅卷官展开一份卷宗,只看了几句,便忍不住抚掌赞叹。
“好一个‘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有此等豪情,难怪能引动达府异象。”
说着,他将考卷递给身旁的同僚。
众人轮流传阅,皆是点头称赞。
“不错,此子心性、才气,皆为上上之选,当为甲等。”
很快,另一位阅卷官也发出一声惊叹。
“我这里也有一份,立意同样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