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嫡子?哪个崔家?”
“哪个崔家?临安府还有第二个崔家不成?”
“自然是五姓七望,天下士族之首的千年崔氏!”
人群中爆发出猛烈的议论声。
五姓七望,那是凌驾于寻常世家之上的存在,是传承千年的庞然大物,其门下子弟,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连这样的人物,都没能在一个小小的清河县试中拔得头筹。
那这舞弊案,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简直是板上钉钉。
人群前方,布政使袁大人与都指挥使的目光同时落在提察使刘大人身上。
现场没有人,比这位刘大人更清楚崔家的分量。
刘大人正是清河崔氏的女婿。
当年的刘大人也是科举一甲进士,惊才绝艳,最终也只能娶得崔家一位庶女。
此刻的刘大人面沉如水,眉头紧皱。
一个小小县试的案首,竟能压过崔家嫡子。
这已经不是舞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时,布政使袁大人不动声色,朝着人群中的孙行之,递去一个眼神。
孙行之微微点头,同时心领神会,知道这会该轮到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走出,抢在县尊吴井元之前,对着魏长青深深一揖。
“学政大人容禀。”
“我等并非心胸狭隘,存门户之见。”
“若是哪位寒门天才,凭借真才实学拿下案首,我等非但不会嫉妒,反而会心悦诚服,引为知己。”
“可这卢璘,不过是柳府一介书童。”
“以奴籍之身,拿下案首,叫我等如何心服口服。”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先拿卢璘的奴籍身份做筏子,挑起对立。
“什么?竟然是奴籍?”
“一个家奴,压过了崔家嫡子,成了案首?”
见围观众人一个个情绪被奴籍二字成功挑起,孙行之心里冷笑一声,继续侃侃而谈:
“虽说,我大夏朝有教无类,奴籍亦可参加科举,我等并无异议。”
“可自开朝以来,何曾有过奴籍拿下案首的先例?”
“莫不是,他这柳府的书童,与别家的书童,生来便不一样?”
议论声再次响起,而且成功地被孙行之带偏到了柳府。
“柳府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他家的书童是金子做的,还是墨水都是圣人亲赐的?”
“吴大人这是急不可耐想攀上柳阁老的高枝啊!”
人群中,布政使袁大人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心中暗赞一声聪明。
外甥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应对得不错。
话里没有一个字指向柳阁老,可每一个字,都在将柳家架在火上烤。
不远处,少爷闻言,当时就一个激灵,心里一团火被点着了。
这特娘的哪里是质疑璘哥儿,分明是借题发挥,冲着柳家,冲着他爷爷来的。
少爷只觉胸中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刚要张口反驳。
一只手却从旁伸来,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少爷一愣,转头便对上了璘哥儿平静无波的眼神。
眼神里没有半分慌乱,只有示意他稍安勿躁。
少爷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瞪着孙行之。
魏长青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他当然知道卢璘是奴籍,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
可他只想就事论事,彻查科举舞弊,并不想将此事牵扯到与柳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