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看到陆砚清,内心一阵心虚,他张嘴无力地解释,“砚清”
他刚叫出陆砚清的名字,陆砚清冷冷看了一眼周衡,转身直接离开。
那一眼仿佛带着魔力一般,把周衡钉在了原地。
狂风在山谷间凄厉地嚎叫,卷着豆大的雨点抽打着脸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浓重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吞噬了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米范围内泥泞湿滑,不断向下延伸的陡坡。
陆砚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干爽的地方,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被泥水和荆棘划破,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
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不断淌下。
他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壮树枝充当登山杖,深深插入泥地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高举着强光手电,光束焦躁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下方那片被暴雨和黑暗笼罩地,深不见底的陡坡深渊。
“阮蕴玉”陆砚清嘶哑的吼声穿透狂暴的风雨。
他的每一声呼唤,似乎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穿透力,瞬间又被更大的风雨声吞没。
回答他的只有风雨狂暴的呼啸。
“砚清!陆砚清!”周衡的声音在陆砚清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喘息和焦急。
他撑着一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踉跄着试图靠近陆砚清,把伞努力地往他头顶挪,“你听我说,你还在低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垮掉的。”
“这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等明天雨停了,专业的搜救队就上来了”
他很久没见砚清如此狼狈了,但似乎每一次狼狈都是因为阮蕴玉这个女人。
他就不明白了,阮蕴玉为什么还要回来?还非要在砚清快走出来的时候回来。
“你给我闭嘴!”陆砚清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强光手电的反射下,更加恐怖。
他的眸子中翻涌着戾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这一次!
他绝不能再失去阮蕴玉!
绝对不能!
陆砚清转身,没再周衡一眼。
周衡看到陆砚清这幅样子,忍不住心疼,“那这样!你把伞给拿着,我给你拿着手电筒,我和你一起找阮蕴玉!”
陆砚清抬眼看到雨伞,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狠劲,重重地将那把碍事的雨伞狠狠打飞。
黑色的伞骨在狂风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瞬间被卷走,消失在漆黑的雨幕里。
周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陆砚清不再理会周衡,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他半个身体都探出了危险的边缘,嘶吼声比刚才更加用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音。
“阮蕴玉!”
“阮蕴玉!”
“你在哪?”
“回答我!”
“阮蕴玉”
陆砚清手中的强光电筒的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雨幕和疯狂摇摆的枝叶,如同黑暗中唯一挣扎的萤火。
终于终于落在了下方不远处,一片被茂密灌木丛勉强遮掩的凹陷处。
光斑晃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蜷缩着的身体的模糊轮廓。
阮蕴玉深蓝色的冲锋衣被撕裂,裤子上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渍。
散乱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阮蕴玉感觉自己沉在冰冷刺骨的海底,身体被万吨海水挤压,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剧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浮沉。
看来这次,她真要死了。
老天,似乎总是喜欢和她开这种玩笑。
四年前是车祸。
四年后是无妄之灾。
怎么都和陆砚清有关?
真是晦气!
她要是死了,慕临川应该会对软软和安安好吧!
就在阮蕴玉意识彻底消散,快要彻底放弃
那个嘶哑的,穿透风雨的吼声,猛地传入了她混沌的意识深处。
陆砚清?
是他?
他在叫她的名字?
求生的本能猛地爆发。
阮蕴玉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光晃得她眼前一片模糊的雪亮。
她想回应,想发出一点声音让陆砚清注意到她。
“呃”喉咙里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剧痛。
像有无数把烧红的刀片在来回切割她的喉咙,她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她喉咙火辣辣地疼,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阮蕴玉想抬手。
可是右臂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她瞬间眼前发黑,冷汗混着雨水浸透全身。
胳膊完全动不了。
似乎是断了
头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烈袭来,就在她意识彻底消散,闭上眼睛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陆砚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