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慢悠悠地压下来，把赵家庄裹进一片朦胧。祠堂里的油灯亮了，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赵家的核心人物都来了，族长赵老爷子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攥着那根用了三十年的旱烟杆，铜烟锅被熏得油光锃亮。
“说说吧。”老爷子磕了磕烟锅，火星子在黑暗中亮了亮，“昊儿要扩编护庄队，还想请洋人教官，你们怎么看？”
底下坐着的几个族老互相看了看，没人先开口。左手边第一个座位上，赵二叔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是族里的二房头，管着庄子东头的几十亩水田，平时最看重规矩。
“爹，依我看，昊儿这是胡闹。”赵二叔放下手里的茶碗，声音带着不满，“咱们赵家在滋阳县立足百年，靠的是安分守己，不是舞刀弄枪。护庄队有三十人够了，再扩编，弄些洋枪洋炮，是想让官府把咱们当反贼办吗？”
坐在他旁边的赵三叔跟着点头，他是个秀才，说话文绉绉的：“二哥说得是。《大清律》明明白白写着，民间不得私藏火器，更不得私练兵马。昊儿年轻气盛，怕是忘了前年邻县的张大户，就因为家里藏了两杆鸟铳，被官府按个‘通匪’的罪名，抄家问斩了。”
“张大户那是真通匪。”赵昊坐在末席，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咱们护庄队是为了防土匪，保家园，跟他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赵二叔瞪了他一眼，“官府哪管你防匪还是通匪？在他们眼里，私兵就是私兵！黑风寨的事刚了，你就闹着扩编，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祠堂里顿时吵了起来，几个年轻些的族人觉得赵昊说得有道理——这年月，没枪没炮，土匪来了只能等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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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族老们更怕官府，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都别吵了！”赵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太师椅发出“吱呀”的呻吟。他看向赵昊，眼神复杂，“昊儿，你告诉大伙，为啥非要扩编？”
赵昊站起身，走到祠堂中间，目光扫过众人：“二叔三叔怕官府，我理解。可你们想过没有，黑风寨只是小麻烦。我从县城听到消息，朝鲜那边打起来了，日本兵都开到鸭绿江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战事蔓延到山东，官府靠得住吗？”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甲午战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乡里，但多数人觉得那是天边的事，离赵家庄远着呢。
“昊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赵三叔脸色发白，“日本兵再厉害，也打不到咱们这穷乡僻壤。”
“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事不可能？”赵昊提高了声音，“去年黄河决堤，官府说拨款赈灾，结果银子全被官老爷们分了，饿死的百姓堆成了山！前年捻军过境，官府的兵跑得比谁都快，最后还是靠咱们自己拿起锄头跟他们拼！”
他越说越激动，走到祠堂的供桌前，指着上面摆放的祖宗牌位：“列祖列宗在上，咱们赵家能传到今天，靠的不是官府的庇护，是自己的拳头！现在黑风寨虽灭，但周边的匪患还在，万一再冒出个‘白风寨’‘红风寨’，甚至……甚至有溃兵过来，就凭咱们那三十人，能守住庄子吗？”
几个年轻族人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点头附和：“昊儿说得对！没兵没枪，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赵二叔还想说什么，被赵老爷子抬手制止了。老爷子站起身，走到赵昊身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昊儿，你真想把护庄队扩编到多少人？”
“至少一百人。”赵昊斩钉截铁地说，“还要请专业的教官，教他们打仗的本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拿着刀枪也只会瞎比划。”
“洋人教官就算了。”老爷子沉吟片刻，“咱们汉人的事，不用洋人插手。我认识个老兄弟，早年在湘军里当过千总，后来解甲归田，住在济宁州，我去请他来。”
赵昊心里一喜，湘军的千总可比系统兑换的基础教官强多了！“多谢爷爷！”
“先别谢我。”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我答应你扩编，但有三个条件。第一，护庄队只能守庄，不许主动招惹官府和周边村镇；第二，所有开销从族里的公田里出，不许动各房的私产；第三，若是真引来官府的麻烦，你得自己担着，不能连累整个家族。”
“我答应！”赵昊毫不犹豫，这三个条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赵二叔还想反对，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了。“就这么定了。”老爷子重新坐下，拿起旱烟杆，“明天让账房支银子，买粮食，添武器。昊儿，护庄队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岔子，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散会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赵昊走在最后，赵三叔追上他，塞给他一本线装书：“这是我年轻时读的《孙子兵法》，你拿去看看。打仗不光靠蛮力，也得讲计谋。”
赵昊愣了一下，接过书：“谢谢三叔。”
“唉，你这孩子。”赵三叔叹了口气，“我不是反对你，是怕你出事。”他顿了顿，又说，“官府那边，我认识个在县里当差的同窗，要是真有麻烦，我去疏通疏通。”
赵昊心里一暖，原来这些族老虽然保守，心里还是向着家族的。“三叔放心，我有分寸。”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婉儿还在灯下缝补衣裳。看到赵昊回来，她连忙站起来：“少爷，我给您留了晚饭，在灶上温着呢。”
“不用了，我在祠堂吃过了。”赵昊摆摆手，坐在桌边翻看那本《孙子兵法》。书页泛黄，上面还有三叔用朱砂写的批注。
林婉儿端来一杯热茶，小声说：“刚才听张妈说，爷爷答应您扩编护庄队了？”
“嗯。”赵昊点头，“以后庄子会更安全的。”
“那……那您会招很多人吗？”林婉儿的声音更低了，“俺爹说，村里有好几个年轻人，想加入护庄队。”
“只要身家清白，肯吃苦，都可以来。”赵昊放下书，“你爹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不能下床。”林婉儿眼圈红了，“俺爹总说，要是当年他有把好枪，就不会让土匪把学堂烧了。”
赵昊沉默了。他想起第一次见林先生时，那个瘦弱的教书先生眼里的绝望。这乱世，毁掉的不只是家园，还有很多人的希望。
“明天让那些想加入护庄队的年轻人来报名吧。”赵昊说道，“我会亲自挑选。”
林婉儿眼睛一亮：“真的？谢谢少爷！”
等她走后，赵昊重新拿起《孙子兵法》，却没心思看下去。他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盘算着扩编的事。一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得好好规划一下。
“系统，打开商城。”
【系统商城（基础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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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顿M1873步枪：80功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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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瑟C96子弹：10功勋/50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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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医疗包：50功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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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望远镜（8倍）：30功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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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铲：20功勋/把
当前功勋值：180点。
180点功勋，够买两支步枪，再换些子弹。赵昊想了想，兑换了两支步枪和100发子弹——多一杆枪，就多一分胜算。
【兑换成功，物品已存放至系统空间。】
他意念一动，两支崭新的步枪出现在桌上，枪身的金属部件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赵昊拿起其中一支，拉动枪栓，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百人……”他喃喃自语，“很快，就会有一支真正的军队了。”
窗外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革伴奏。赵昊知道，扩编护庄队只是第一步，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要面对的挑战也很多，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家园，是渴望安宁的百姓，是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千万个“赵家庄”。
第二天一早，赵家庄的打谷场就挤满了人。想加入护庄队的年轻人来了五十多个，有赵家本族的子弟，也有外姓的佃户，甚至还有邻村跑来的流民。他们都听说了，赵家的护庄队不仅管饭，还发饷银，最重要的是，能学到打土匪的本事。
赵昊和王勇坐在一张长条桌后，挨个盘问。他不问出身，只问两个问题：“怕不怕死？”“能不能听命令？”
“不怕死！能听命令！”几乎每个人都这样回答，但眼神里的东西骗不了人。赵昊挑了四十个眼神坚定、体格健壮的，其中就有林婉儿说的那几个年轻人。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护庄队的人了。”赵昊站在他们面前，声音洪亮，“我丑话说在前头，进了护庄队，就得守规矩，不听话的，我赵昊第一个不饶！”
“是！”四十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得树上的麻雀都飞了起来。
王勇在一旁点点头，这些人虽然看着青涩，但眼里有股子狠劲，好好打磨，能成好兵。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毛驴的老汉在村口下了车，手里拄着根拐杖，腰杆挺得笔直。赵昊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爷爷说的那个湘军千总，姓周，听说当年跟着曾国藩打过仗。
“周爷爷！”赵昊连忙迎上去，“您可算来了！”
周老汉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过护庄队的年轻人，最后落在赵昊身上：“小子，听说你要练一支能打仗的队伍？”
“是！还请周爷爷多多指点！”
“指点不敢当。”周老汉哼了一声，“我先看看，这些娃娃能不能经得住我折腾。”
他走到队伍前面，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趴下！俯卧撑，一百个！”
年轻人都懵了，不知道什么是俯卧撑。周老汉也不解释，自己趴在地上，双手撑地，示范了一遍。
“照着做！谁要是偷懒，现在就滚蛋！”
五十多个护庄队员，加上新来的四十人，九十个人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衣衫，有人胳膊发软，趴在地上起不来，被周老汉一拐杖抽在屁股上：“起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打土匪？”
赵昊站在旁边，看着周老汉训练，心里越来越踏实。有这样的老教官，护庄队的战斗力肯定能突飞猛进。
远处的田埂上，赵二叔和几个族老看着这一幕，脸色复杂。他们虽然还是担心官府，但看到护庄队的气势，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
赵昊知道，改变族人的想法需要时间，但他有耐心。他相信，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赵家庄，在这乱世里，好好地活下去。
太阳越升越高，护庄队的训练还在继续。喊杀声、口号声回荡在赵家庄的上空，像一首激昂的战歌，宣告着一支新生力量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