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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书大步踏入庭院,身后跟着一袭月白长衫的沈北辞。
他逆光而立,衣袂被微风拂起,清俊如竹,与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格格不入。
“好!好得很!”祖母见儿子竟为孙女撑腰,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敲地。
“既如此,日后你们的事,老身不管了!”说罢,在侍女搀扶下愤然离去。
宋絮芝紧紧抱住母亲,熟悉的沉水香萦绕鼻尖,她这才发觉,母亲的鬓角已染上几缕霜白。
“让沈太傅见笑了。”宋尚书略带歉意地拱手。
宋絮芝这才注意到沈北辞的存在。
他静立一旁,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日光透过树影斑驳落在他肩头,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
“宋姑娘性情率真,令人钦佩。”他嗓音清朗,似山涧清泉,莫名抚平她心中躁意。
宋尚书这才发现女儿裙摆沾满水渍,连忙吩咐:“芝儿,快去更衣,莫要着凉。”
宋絮芝低声应了,转身时却忍不住回眸,沈北辞仍望着她,日光映在他眼底,漾开一片细碎的金芒,温柔得令人心颤。
沐兰院内
铜镜映出少女苍白的脸,宋絮芝指尖轻抚镜面,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天下竟真有如此荒唐之事。
“小姐,”芸儿轻叩门扉,“老爷唤您去前院亭台说话。”
宋絮芝闭了闭眼:“知道了。”
前院亭台,还未走近,便听见朗朗吟诵声。
沈北辞执卷而立,恰有清风掠过,掀起他腰间玉佩的流苏。
宋絮芝缓步走到宋尚书旁,规规矩矩地行礼:“父亲,唤女儿来有什么事吗?”
“芝儿来了,”宋尚书捻着胡须,眼角笑出细纹,满是期待地说道:“北辞作了首诗,你素来喜爱诗词歌画,且评”
“女儿愚钝,听不懂诗词。”宋絮芝几乎是立刻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坚决。
她不敢再对沈北辞的诗词有任何夸赞。
“胡说!你每日躲在房中”
宋尚书皱起眉头,正要斥责,却被宋絮芝再次打断。
“若没其他事,女儿就先告退了。”宋絮芝攥紧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逃离沈北辞,逃离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前世那些如毒蛇般的流言蜚语,压得她喘不过气。
“等等!”
宋尚书见女儿这般,猜想她有难言之隐,也没在多说。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与担忧。
“宫中选了伴读,你的名字在列。我特意请北辞来,就是要他在宫中多照应你。”
沈北辞闻言,优雅地起身执礼,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宋大人当年提携之恩,北辞没齿难忘。定会多加关照宋姑娘。”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宋絮芝攥得发白的指尖,又落在她身后斑驳的月影上,似有深意,“只是宋姑娘如此谦逊,倒叫在下好奇,这伴读课业”
“那就有劳沈太傅费心,竟如此便不叨扰父亲和沈太傅了。”
宋絮芝福了福身,声音平淡。
转身时,她的裙摆扫过石阶,惊起两只停在苔痕上的蝴蝶。
她没敢回头,生怕看见沈北辞眼底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