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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我再回云府时鲜少看到温景。
听秋成说，她是去出去云游了。
温景不再长留京城。
京城却生了场来势汹汹的大疫。
也不知道从哪个夜里开始，此起彼伏有了小孩的啼哭声。
药铺被一抢而空，人人自危。
怕下一个得了疫病的人便是自己。
我在家中钻研密密麻麻的医书，试图自保时。
秋成带来个噩耗，「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得了疫病。」
我吓的折断了笔。
太医院的医师光皇宫内的事都闹得分身乏术。
等着京城的医馆挪出空也不知何年何月。
这样下去，我活过来了，我爹娘得去下面等我了。
急的焦头烂额，跑遍整个京城都找不到草药。
一辆沾满泥土的马车停在我面前。
温景把我拽上车时，我甚至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贼人。
直到扑进我怀里的人低声抽泣，像是有这今天没明天。
那个拥抱久到像过了半个月。
察觉到我的挣扎，她松手，无力的解释。
「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得疫病。」
我哆哆嗦嗦的退到角落，有些后怕的朝她看。
看到她马车上那些金贵的药材，又双眼发亮。
「神医，你刚抱我的事我可以不报官。」
「但你得救我」想到自己的身份，我急忙改口，「云家，他们于我有大恩。」
温景抱着药箱，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她从行囊中翻出个油纸包，桂花糕完完整整的躺在她手心里。
「人我会救，你先吃点东西。」
我目光怔怔，咽了咽口水。
在京城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一直忧心药材的事。
接过桂花糕，甜味裹在香甜的桂花香散出来。
我狼吞虎咽的嚼完，温景将自己的水壶递给我。
「可惜了，这里没有茶。」
她随手擦掉我唇上的碎屑，目光跟着我一瞬都不肯放。
动作太过熟稔，以至于内心那点建设摇摇欲坠。
她好像早就认出我来了。
「温景，你」
察觉到我内心的抗拒，温景打断了我。
「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你还能吃我送的桂花糕，只要你还过得好。」
话毕，她慢吞吞的转过头。
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看向窗外，不看我。
她生涩的不像是一个嫁了我几年的女人。
却也知道，我不想再做那个跟在她身后跑的傻小子。
所以，刻意维持表面的平静。
哪怕，掺杂谎言。
云府，我爹比我娘病的更重，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温景为他二人施针时，把我关在了门外。
「这次疫病会传染，你不许进去。」
暴雨砸的屋檐噼啪作响。
我泡了第三道茶时，温景终于从卧房出来。
脱掉面罩外衣丢进火盆里，整个人像被汗浸透。
我拿换洗衣服给她，陪她回去抓药。
走在一起时，忍不住问她。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景笑了，想说的话很多。
但最终也就那么几句能说的出口。
「瑕疵太多了。」
「比如你一说谎就会揉眼睛，说自己是客人时揉个不停。」
「比如云大人根本不吃桃酥，爱吃的人只有他家那个短命鬼。」
「比如你每次看到我时，下意识回避的眼神。」
「我从车上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聊这些时，温景的左腿不停的抽搐，脸色泛白。
她身上以前是没这些毛病的。
想问为什么，却又害怕她会错意，索性沉默。
我俩上一次待在一个房间安静的听雨声。
或许能追溯到三年前。
我总是不停的说话想引起她的注意。
而她又总是不说话，总是从我身旁抽离像进入另一个世界里。
薄薄一张纸上写满了药名。
她一味一味地放进纸包中，却将眼神落在我身上。
缓缓，她笑了。
「你后来去找千佛寺的方丈算过命吗？」
最后一味药抓完，像前尘落定，她说。
「你也跟他不一样。」
「他不像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那日之后，温景成了整个京城的救星。
疫病在她手中被控制住，不严重的几副药就能康复。
严重的也能靠着她一手医术吊住命，等着草药运过来彻底医治。
而我守在爹娘榻前。
隔着院墙，却也真真没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