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清河村楚峰,楚案首可在楼上?”
曾夫子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楚峰往身后拉了拉,脸上浮现出警惕之色。科举放榜,何曾有过衙役当街寻人的道理?
紫妍也紧张地攥住了楚峰的衣角。
那衙役见状,连忙收起了脸上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换上了一张近乎谄媚的笑脸,对着楼上拱了拱手。
“楚案首莫慌,曾夫子莫怕。是王县令有请,我家大人看了楚案首的策论,惊为天人,特命小的来请案首与夫子,到县衙后堂一叙!”
这番话,他说得客气至极,那声“楚案首”,喊得是又响亮又顺口,与方才呵斥闲人时判若两人。
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放榜之后,不先拜谢师恩,不先庆贺登科,竟是直接被县令请入后堂!这是何等的殊荣!
曾夫子愣住了,他看着衙役那恭敬的态度,再看看自己身旁神色平静的弟子,心中那份骄傲与欣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疑虑。
他捋了捋胡须,挺直了腰杆,沉声道:“既是县尊大人相邀,我等自当从命。”
县衙后堂,不同于前院的威严肃杀,此处清幽雅致,一缕淡淡的檀香,混着墨香,萦绕在空气里。
安平县令王中贤,早已等候在此。他一见楚峰进来,竟是连官威都顾不上了,快步从那张红木大案后绕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欣赏。
“楚案首!不,老夫当称你一声小友!”王中贤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峰,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六岁的孩童,倒像是在看一块能安邦定国的绝世美玉。
“你那篇水患策论,真是真是解了本官的心头大患啊!本官为这安平水患,愁得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你那‘疏、通、用’三策,环环相扣,直指要害,尤其是那份预算清单,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激动地拉着楚峰,走到书案前,指着那份被他用镇纸小心压着的卷子,满眼放光。
曾夫子站在一旁,看着王县令这副礼贤下士、近乎失态的模样,听着他对楚峰那不绝于耳的赞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他知道自己的弟子才华惊世,却也没想到,竟能让一县之尊,折节至此!
楚峰只是平静地拱了拱手:“大人谬赞。学生不过是纸上谈兵,拾人牙慧罢了。”
“哎!小友过谦了!”王中贤大手一挥,脸上满是欣赏,“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却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本官已决定,即刻将你的治水之策,作为正式条陈,上报郡守府!同时,本官想聘请你为我这安平县的‘县衙顾问’,不入品阶,不受俗务,只请你在日后推行此策时,能从旁指点一二,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曾夫子呼吸都停滞了。
县衙顾问!
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这等于是给了楚峰一个半官方的身份,让他能直接参与到县政之中!一个六岁的童生,竟能有此待遇,这在大周朝的历史上,怕也是头一遭!
“此外,”王中贤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盖着县衙大印的地契,和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双手递到楚峰面前,“此乃县城东市一处临街的宅地,外加纹银百两。这是本官代表安平县三十万百姓,赠予小友的谢礼!望小友,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