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的“读书会”已然成了学堂里的一道奇景。
每日放学后,当其他学童都跑去玩耍时,楚峰院子里那张崭新的石桌,便成了第二个学堂。
楚峰讲学,从不照本宣科。
讲到《论语》里的“仁”,他不说那些大道理,只问张浩:“你爹病重时,我若袖手旁观,你心中是何滋味?我若出手相助,你又是何滋味?”
张浩眼圈一红,脱口而出:“是感激,是想一辈子报答的恩情!”
“这便是了。”楚峰淡淡道,“推己及人,便是‘仁’的开始。”
讲到算学,他也不讲那些枯燥的口诀。他让马秀去数院子里有多少只鸡,每只鸡一天吃多少米,一个月要耗费多少。
起初马秀算得焦头烂额,可几天下来,竟能将一笔笔琐碎的账目算得清清楚楚,比他爹那个老木匠心算还快。
就连一直在一旁默默旁听的紫妍,都获益匪浅。楚峰教她识字,不从《三字经》开始,而是从院子里的草药入手,从“白芷”的“芷”,讲到“兰芷之芳”,再引申到屈原的诗篇。
短短一个月,这群原本在学堂里吊车尾的穷学生,竟脱胎换骨。
他们的变化,连曾夫子都看在眼里,捋着胡须,又是惊奇,又是欣慰。
这日,读书会的课业结束,众人却没有散去。
再过几日,便是学堂年底的考核,这是决定他们明年能否继续读书的大事。
往年,他们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通不过考核,被夫子劝退回家。
可今年,他们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峰哥!”张浩挠着头,脸上是憨厚的笑容,“多亏了你,今年的考核,我感觉我准能过!”
“是啊是啊!”马秀也激动地附和,“我爹都说我最近变聪明了!这次考核,我肯定不会再垫底了!”
众人七嘴八舌,言语间满是感激与自信。
楚峰坐在石凳上,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今年的考核,你们好好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庞。
“我就不陪你们了。”
院子里,霎时鸦雀无声。
“为为什么啊峰哥?”马秀结结巴巴地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紫妍那双清亮的杏眼里也满是疑惑和担忧,轻声问道:“楚峰哥,你要去哪里?是家里有事吗?”
“嗯,有点事。”
楚峰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写好字的假条,递给紫妍。
“要跟夫子请几天假。”
请假?
在这节骨眼上请假?
所有人都懵了,不解地看着他。
楚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迎着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语气,丢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要去一趟县城。”
“参加童生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