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上所绘的山川河流,州府分布,竟与他记忆中的中国历史,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这里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世界。
这个发现,让楚峰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但随即,又被一种强烈的探索欲所取代。
“这些,还有这些我全要了。”
楚峰指着一整排的地理图志、地方县志、以及一些介绍风土人情的杂谈笔记。
不知不觉,柜台上就堆起了一小摞。
书局的掌柜是个白发老者,他看着楚峰挑的书,又看了看这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小友,你买这些书,所为何用啊?这可都不在科举的考纲之内。”
老者所问,同样是沈清辞心中的疑云。
楚峰付了五两银子,将那一摞书仔细地包好,这才抬起头。
“掌柜的,我问你,读书科举,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老掌柜捋着胡须,不假思索。
“那为官,又是为了什么?”楚峰又问。
“这”老掌柜沉吟片刻,“圣人云,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自然是,利国利民。”
楚峰笑了。
“说得好。”
他指了指自己买的那一摞书,声音清朗,响彻了整个书局。
“可若不知天文地理,不晓农桑水利,不明营造算学,何以知天时,何以辨地利,何以兴产业,何以固邦本?”
“连脚下的土地都不了解,连百姓的生计都不清楚,空谈利国利民,岂非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
一番话说完,整个书局,落针可闻。
那白发老掌柜呆立当场,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
他看着眼前的六岁孩童,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卖了一辈子书,见过无数来买科考用书的读书人,他们谈论的,无非是哪个大家注解得好,哪篇文章是考官所喜。
却从未有一个人,还是个六岁的孩子,能将读书、科举、为官、利民这几件事,想得如此通透,如此深刻!
“小公子一席话,让小老儿茅塞顿开!惭愧,惭愧啊!”
一旁的沈清辞,更是心神俱震。
他自诩为青云学堂、圣人教诲的范畴。
而楚峰这番话,却如同一把利剑,劈开了科举的华美外袍。
露出了‘经世致用’的铮铮铁骨。
他原以为自己与楚峰的差距只在诗词的意境上,此刻方才明白,那是思想高度上无法逾越的鸿沟。
楚峰却不再多言,他抱着那摞对他来说有些沉重的书籍,牵着紫妍的手,在沈清辞敬畏的目光中,走出了文渊斋。
沈清辞快步跟上,还想再与他探讨一二,楚峰却对他拱了拱手。
“沈兄,多谢引路,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沈清辞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的敬佩与惋惜。
“楚峰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你之才学,远胜于我,若只困于乡野,实乃我辈之憾事。”
楚峰只是淡淡开口,“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他拉着紫妍,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