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夫子眉头微皱,他本能的对官场之人有些排斥:“峰儿,要不算了此举太过冒险,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楚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徭役的期限,就像悬在头顶的刀,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那个装着《侠客行》的画卷,径直朝着那灯火通明的大门走去。
“站住!”
他刚一靠近,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便伸出棍棒,将他拦下。
“哪来的野孩子?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快滚快滚!”家丁的脸上满是鄙夷。
楚峰的出现,立刻引来了周围宾客的注意。
他们看着这个穿着破旧短衫,脚上踩着草鞋的乡下娃娃,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呵呵,这谁家的孩子,跑这儿来要饭了?”
“看他怀里还抱着个画卷,莫不是想学那些穷酸书生,来献画求官的吧?”
讥笑声中,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府里走了出来。他便是此间的主人,布政司参议,刘大人。
刘参议扫了一眼被拦在门外的楚峰,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就在他准备挥手让人把这“叫花子”赶走时,人群中一个刚刚参加了诗会的学子,忽然认出了楚峰。
“咦?这不是今天在青云学堂那个那个楚峰吗?”
“什么楚峰?”刘参议来了点兴趣。
“回大人,就是那个以一手‘瘦金体’和一首《侠客行》夺得诗会魁首的乡下神童!”
“哦?”刘参议这才正眼看向楚峰,那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物。
他今天心情不错,正想找点乐子助兴。
“神童?”刘参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本官今日大宴宾客,庆贺‘听澜水榭’落成,你这娃娃既然号称神童,又恰逢其会,倒也是一桩趣事。”
他负手而立,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门内外,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这样吧,你若能当着众人的面,为我这‘听澜水榭’作诗一首,若是作得好了,本官重重有赏,让你入席也无妨。”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若是作得不好,败了本官的兴致”刘参议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话。
“那便是欺世盗名,惊扰官府,就休怪本官将你乱棍打出,再也不许踏入县城半步!”
刘参议府门前的喧嚣,在他说完那句狠话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宾客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个站在灯笼光影下的六岁孩童身上。
那不是善意的期待,而是一种看好戏的、残忍的审视。
他们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娃娃,如何在这正四品大员的府门前,出尽洋相,然后像条野狗一样被乱棍打出去。
这可比宴席上的歌舞助兴,有意思多了。
曾夫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把楚峰拉回来,却见那孩子只是抬起头,迎着刘参议审视的视线,不卑不亢。
“刘大人,”楚峰开口,声音清脆,“晚生作诗,向来讲究身临其境,情景交融。”
“若未见水榭,便凭空杜撰,岂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此乃欺瞒,非晚生所为。”
他顿了顿,对着那朱漆大门微微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