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炊烟,似乎都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楚峰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桌上破天荒地摆着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白面粥。
楚天山耷拉着脑袋,眼神躲闪,不敢看桌上的任何人。他面前的粥碗动都没动,昨夜老爷子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得他颜面无存。
孙如花更是难得地安静,像一只斗败了的鹌鹑,只顾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粗粮饼子,连看一眼那碗金贵的鸡蛋面粥的勇气都没有。
“咳。”
楚五七清了清嗓子,将那碗鸡蛋面粥,推到了楚峰面前。
“峰儿,吃。吃了好生念书,给咱们老楚家争口气。”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大儿子,语气不容置疑:“老大,吃完饭,就跟你弟弟下地去。你弟弟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也该你这个当哥哥的出把力了。”
楚天山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这一声“是”,宣告着这个家维持了十年的畸形平衡,在今天,被彻底打破。
致远学堂。
当楚峰和楚明一前一后地走进学堂时,院子里原本喧闹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些昨日还围着楚峰欢呼雀跃的孩童们,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崇拜,多了一丝敬畏。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目送着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咋咋呼呼的几个成志班大孩子,也收敛了许多,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开玩笑。
赵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他身旁的张浩撇着嘴,低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打跑了几个混混”
赵瑜没有作声,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他比张浩看得更清楚。楚峰打跑的,何止是二癞子那几个混混?他打跑的,是自己想要建立起来的威信。如今的楚峰,一呼百应,俨然成了这群泥腿子的王。
“肃静!”
曾夫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日面色红润,步履生风,显然是心情极好。
他站上讲台,目光在底下扫过一圈,最后在楚峰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的欣赏之色毫不掩饰。
“老夫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宣布。”曾夫子捋着胡须,声音洪亮,“老夫在县城有一位故交,亦是开馆授徒之人。日前他来信,邀我带几个学生,于十日后,前往县城的‘青云学堂’,一同游学三日,切磋学问。”
“去县城游学?”
“还能跟城里的学生一起念书?”
学堂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向往。对这些从来没出过清河村的孩子来说,县城,那是个遥远又繁华的地方。
曾夫子抬手压了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只是此次名额有限,老夫只能带两人同去。”
“为示公允,此次名额,将由一场考核决出。两日后,老夫会亲自出题,不拘班级,只论文章。拔得头筹者,可得其一。”
“至于另一个名额”夫子卖了个关子,目光在堂下扫过,最终落在楚峰身上,含笑道,“便由这头名,自行择一良伴同行。”
此话一出,开蒙班的众人燃起了希望。
楚峰的心,也跟着微微一动。
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