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家的院子比楚峰家还要破败几分。
低矮的土坯墙上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院角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竹料和刨花,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衫,面容黝黑的汉子正蹲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埋头削着一根细长的竹条。
他身旁,一个同样瘦弱的妇人正在筛着什么东西,看见马秀领着个陌生孩子进来,手上的动作就是一停。
“你个兔崽子,野到哪去了!现在才晓得回来!”妇人柳眉倒竖,上来就想拧马秀的耳朵。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马秀身后的楚峰身上时,那点怒气瞬间就变成了警惕和不安。
“楚楚家的那个娃?”
村里谁不认得这张脸?那可是敢往李家酒坛里灌蛤蟆尿,敢一把火烧了赵家田埂的“魔童”楚峰!
蹲着的汉子也站了起来,他叫马老四,是马秀的爹。
他把手里的竹条和刻刀往旁边一放,脸上满是防备,一把将马秀扯到自己身后。
“秀儿,你怎么把他给领家里来了?”马老四的声音又沉又闷。
“爹!娘!”马秀急得满脸通红,他挣脱父亲的手,挡在楚峰面前,胸脯挺得老高。
“你们别这样!峰哥是好人!是我的恩人!”
“恩人?”马秀娘气得笑了起来,“他没把你推进河里就算好的了!你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是的!”马秀跺着脚,把今天在巷子口发生的事,连说带比划地讲了一遍。
他讲得唾沫横飞,把楚峰如何用一根破木棍,打得三个混混抱头鼠窜的情景描绘得神乎其神。
可马老四夫妇俩听完,脸上的怀疑却更重了。
“就他?”马老四上下打量着楚峰那还没自家灶台高的小身板,“他能打跑二癞子?秀儿,你是不是被那几个混混吓傻了,跟着他胡说八道?”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二癞子是什么人?村里的大人都躲着走的角色,能被一个六岁的娃娃打跑?
肯定是这楚家小子又使了什么鬼名堂,把自己儿子给骗了。
“我没胡说!是真的!”马秀见爹娘不信,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行了!”马老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看向楚峰,语气里已经带上了驱赶的意味。
“楚家娃子,不管你是怎么把我家乐秀儿哄来的,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吧。我们家穷,没啥好招待你的。”
楚峰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打量着这个小院。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院子另一头,那堆得小山一样高,还没来得及脱粒的麦秆上。
他又看了看马老四脚边那堆竹料,和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
没理会马老四的逐客令,反而径直走了过去。
“你家,也用脚踩?”楚峰指着那堆麦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