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又累又委屈,两条腿酸得像是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
他脑子里全是前天夜里,巷子口二癞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这两天他做梦都是那张脸,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恐惧搅和在一起,他再也绷不住了。
“哇——”
一声嚎啕大哭,马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什么夫子的规矩,什么同窗的嘲笑,他全顾不上了。
学堂里正在讲课的曾夫子闻声走出,看到马秀这副德行,眉头拧得更深。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给老夫站起来!”
“夫子我我不是故意的”马秀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实在太困了”
他这一哭,心里的胆子也跟着哭没了。
“是是二癞子他他抢我的钱”
二癞子?
这三个字一出来,原本在窗边看热闹的赵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发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蠢货,他要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二癞子?”曾夫子显然也听过村里这个混混的名号,语气缓和了些许,“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前天夜里,二癞子带着人把我们堵在巷子里,说说我们有钱,就把我们身上的铜板都抢走了!”马秀一边哭,一边把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他当然不敢提偷鸡的事,更不敢把赵瑜供出来。
“他还威胁我,要是我敢告诉别人,就就天天堵我家门夫子,我害怕,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觉”
赵瑜屏住呼吸,听到马秀没把自己供出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肚子里。可他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曾夫子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怒其不争和无可奈何。
他一个教书先生,管得了学堂,却管不了村里的地痞无赖。
“罢了,你起来吧。”夫子摆了摆手,“此事老夫会与村长说。你现在先回家休息去吧。”
马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夫子千恩万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楚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从马秀狼狈的背影,缓缓移到不远处面色发白的赵瑜身上。
事情不对劲。
二癞子那种人,无利不起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大半夜去堵几个小屁孩?
还有,前天夜里,那个时间点,马秀和赵瑜他们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做什么?
一个个疑点,在他脑中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课间休息时,学童们都跑出去玩闹,楚峰却没动。
他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马秀家离学堂不远,是个破旧的泥坯小院。
楚峰推开虚掩的院门时,马秀正蹲在屋檐下,拿着块饼子,一边啃一边抹眼泪。
看见楚峰突然出现,他吓得手里的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楚峰?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
楚峰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他走到马秀身边,也蹲了下来,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