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五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如花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抽抽噎噎地指着楚峰手中的木盒。
“爹!你问他!问问吴梦茹!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儿子楚明用的笔都快秃成个光杆了,他们二房哪来的钱,给楚峰买这么金贵的笔!”
她越说越来气,声音又拔高了八度。
“这笔一看就不是凡品!不是偷家里的钱,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我男人寒窗苦读十年,也没用过这么好的!他们二房安的什么心啊!”
这话一出,楚天山和楚天河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那支笔上。
确实,那鎏金刻纹的木盒,那乌黑发亮、锋芒毕露的笔锋,一看就价值不菲。
吴梦茹被这盆脏水泼得脸色发白,急得直摆手,“大伯母,你别胡说!我我没有!”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全是慌乱和不解。
楚峰心里冷笑一声。
他上前一步,将母亲护在身后,举起手中的木盒。
“爷爷,这笔不是我娘买的。”
“那是哪来的?”楚天山皱着眉,语气中带着审视。
“是夫子赏的。”楚峰的声音清亮,传遍了整个院子。
“什么?!”
楚天山和楚五七同时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胡说八道!”孙如花从地上一蹦三尺高,尖着嗓子喊道:“夫子凭什么赏你这么好的笔?我们家明明都交了束脩的!你当学堂是你家开的?”
楚峰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望着爷爷,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课上,夫子命我等以蛐蛐为题作诗,我作了一首,夫子觉得尚可,便将他珍藏多年的这支紫毫狼峰赠予了我,还说日后学堂的纸张,我可随意取用。”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小小的院落里炸开!
满院死寂!
楚天山作为读了十年书的童生,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促织》那样的诗,得夫子一句“尚可”的评价?
赠送珍藏多年的紫毫狼峰?
纸张无限取用?!
这这简直是关门弟子才有的待遇!
他呆呆地看着楚峰,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明儿!”孙如花还不死心,一把将旁边发愣的楚明拽了过来,“你说!你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楚明被他娘吓得一个哆嗦,看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尤其是看到楚峰那平静的眼神,他想起今天在学堂上哥哥的风光,和他自己被夫子点名批评的窘迫,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点了点头,小声地,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是真的夫子夫子夸哥哥是天才,把哥的诗抄下装裱了起来。“
“什么!”
孙如花再次被震惊。
听到楚明的话,院内的人表情各异。
夫子可是饱腹诗书的老学究,什么诗没见识过?竟将楚峰的诗装裱封藏。
那楚峰这孩子是何等的天才?
孙如花震惊的话音刚落,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积攒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楚明背上,怒骂道:“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废物!蠢货!”
“人家作诗得赏,你呢?你就知道吃!就知道玩蛐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的老天爷啊!”
她又哭又骂,拖着还在发懵的楚明,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屋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院子里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楚天河夫妇看着儿子,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和喜悦,又夹杂着一丝担忧。
“峰儿,这笔真的很贵重吧?”吴梦茹走上前,想伸手摸一摸那木盒,又怕碰坏了,小心翼翼地缩了回来。
楚峰点了点头。
他当然清楚,这支紫毫狼峰在全村里人眼中不会仅仅是一支笔而已,更是会引来无数人嫉恨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