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峰沉着脸,瞪了他一眼,转向苏棠时脸上堆起笑,手里的刨子在木头上推得飞快,木屑簌簌往下掉:
“苏同志别听他瞎咧咧,我们就是前阵子在镇上木料厂碰见过霍同志,他说你这儿急着装修,正好我们哥仨最近没活计,就介绍过来了。”
蹲在地上凿榫卯的邓梁抬起头,赶忙点头,半天冒出一句:“杨师傅说得对!霍同志是好人,还给我们加了工钱。”
他说完低下头,手里的凿子差点敲到手指,看得苏棠都替他捏把汗。
苏棠有些想笑。
热心?
这两个字,怎么看,都和霍时搭不上边吧。
她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顺着话头笑:“霍时确实…很热心,他还帮我寻了批好料子。”
苏棠拿起一匹湖蓝卡其布比划,“杨师傅您看,这料子做件工装外套怎么样?”
杨千峰松了口气,接过布料捻了捻:“扎实!苏同志好眼光,这料子做外套耐穿,就是费工时。”
王玄趁机凑过来,还想说什么找补,被杨千峰一个眼刀制止,悻悻地挠了挠头。
苏棠看着三人明显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霍时这安排倒是周全,连装修都派自己人来,既能掩盖身份,又保证活儿细,说不定还能盯梢
杨千峰用胳膊肘怼了怼王玄,让他赶紧闭嘴,转身假装研究工具,却偷偷用眼角瞟苏棠的反应。
苏棠装作没看见。
傍晚收工时,杨千峰让王玄和邓梁先收拾工具,自己留下跟苏棠对账。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本子,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记着用料和工时,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
“苏同志,这是明细,您要不要看看?”
苏棠接过本子翻了翻,忽然指着其中一项问:“这根红松木,倒是少见?”
她前世在末世摸爬滚打,对各种物资的来历门儿清。
这红松木质细密,带着淡淡的松脂香,绝非普通木料厂能弄到。
杨千峰的手猛地攥紧了笔,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团:“苏同志说笑了,就是托人从林场捎的。”
他飞快地合上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收尾。”
三人推着工具车往外走时,苏棠听见王玄压低声音抱怨:“杨队,你说苏同志是不是看出来了?刚才她问红松木的时候,眼神跟霍队审犯人似的”
“行了,别说了。”杨千峰呵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棠站在铺子门口,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轻轻吁了口气。
这三人掩饰身份的明面功夫,太差了,比起霍时本人差远了。
漏洞百出
苏棠转身锁门,指尖触到冰凉的锁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踩着薄雪往家走。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东边的天空暗沉沉的,西侧却是一片灿烂的晚霞。
苏棠刚走出巷口,就见苏容拎着个布包,俏生生地站在路灯下,像是特意等她。
“表姐。”苏容笑着迎上来,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飞快地往她身后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刚从铺子里出来呀?我听张婶说你盘了个铺子,特意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了点我妈做的红薯干。”
她说着,把布包往前递了递,手指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股精心打理过的精致。
苏棠看着那布包,没接,只淡淡道:“不用了,家里还有。”
她对苏容这副突然热络的样子,实在提不起好感。
尤其想起那天在饭店门口,苏容那阴郁的眼神,以及她向叶卫透露了自己的事情。
苏棠心里更是多了层防备。
苏容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指尖摩挲着布包边缘,语气带着点羡慕:“表姐真厉害,这么快就把铺子张罗起来了。我刚才远远看了眼,装修得真像样,比镇上那些老铺子还体面呢。”
她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对了表姐,你这铺子打算卖什么呀?我在学校教书,认识不少镇上的人,说不定能帮你拉拉生意呢。”
苏棠挑眉。
这女主倒是会说话,既捧了她,又想套话。
“还没想好,先把铺子收拾利索再说。”苏棠含糊道,抬脚想走。
“表姐等等。”苏容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听人说,你这执照办得特别快?是不是托了叶医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