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脚步没停。
太阳慢慢西偏,照在雪冻住的土路上,泛出淡淡的金光。
苏棠踩着结了薄冰的土路往家走,寒风打在脸上,像细沙擦过皮肤,生疼。
天边的日头沉得更低了,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路跟着她拐进霍家的巷口。
回到家时,霍星临正蹲在灶台前烧火,霍星野和霍星遥跑出去撒欢,还没回来。
苏棠把红薯塞给霍星临,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思绪翻涌。
第二天一早,苏棠揣着五十块钱,往镇上赶。
天寒地冻,镇上的土路被往来的自行车碾出深深的辙印,结了冰,滑得很。
镇子比村里热闹些,供销社的门面漆着暗红色的漆,门口聚着几个凭票扯布的妇人,声音裹在冷风里飘得老远。
苏棠没往那边去,她要找的是旁边那些私产的铺子。
可一路走下来,大多都是土坯墙,木门板,要么关着,要么卖些油盐酱醋,或是修鞋配钥匙的营生。
她先问了街口那家闲置的铺子。
房东是个精瘦的老头,叼着旱烟袋,听完她要开成衣铺,眼皮都没抬:“个体经营?政策还没焐热乎呢,你敢开?”
他往门槛上磕了磕烟灰,“租金一个月十五块,少一分都不行。”
十五块?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
这租金几乎够买十套衣裳的料子了。
她咬了咬牙,正想商量一下,老头突然转身往院里走:“算了,不租了,我怕公社查下来,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门“砰”地关上了,把苏棠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斑驳的木门,心下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苏棠几乎天天往镇上跑。
有时是天不亮就出门,踩着星光往镇里赶;有时是傍晚收工后,在镇上转,直到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了烟,才拖着冻僵的腿往回走。
苏棠问过杂货铺旁边的空铺。
房东是供销社的老职工,听说她要开成衣铺,撇着嘴说:“你做的衣裳能有供销社的结实?年轻人别好高骛远,好好挣工分才是正途。”
以及铁匠铺隔壁的小单间、粮站对面的小棚子
半个月里,她跑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脚底板磨出了水泡。
要么是不合适,要么是她刚跟房东搭上话,一听她是私营,说什么都不答应。
回到家时,往往已是深夜。
霍星临看着她冻得发紫的脸颊,总要往灶膛里多添几块炭。
这孩子话少,可眼里的沉静有时像面镜子。
霍星野见她早出晚归,累得脸色都发青了,忍不住提议:“要不就算了吧?”
他说:“咱们老老实实挣工分,也能过。”
苏棠没说话,只是把冻得发僵的手凑近火盆,看着火苗舔舐着炭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她想起自己藏在箱底的画稿。
那些改良的衬衫、裙子,是她熬了多少个日夜画出来的。
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不能算。”苏棠轻声说,声音有点哑,“再找找,总会有的。”
霍星野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嘀咕:“…你也是,小叔也是”
一个比一个忙,像被抽了陀螺似的连轴转。
平日里难得照面,真要找起来,只见个开头,转脸就没了踪迹
时间悄然来到二月初几。
苏棠缩着脖子往回走,路过镇西头的老邮局时,眼角突然瞥见邮局隔壁有个不起眼的门店。
那铺子和旁边的剃头棚差不多,木门板上贴着张泛黄的“此铺出租”,字是用毛笔写的,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苏棠心里一动,走上前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