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又过了五天。
这天刚蒙蒙亮,村东头的电线杆突然传来“滋啦”一声脆响,接着是一连片的欢呼声。
全村都通上电了。
各家各户的屋檐下,挂了许久的灯泡“啪”地亮了,昏黄的光淌下来。
在结着薄霜的地面上铺开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倒比碎金子更教人稀罕。
村子里的孩子们追着电线跑,嘴里喊着:“亮了!灯亮了!”
男人们最先涌到电线杆下,平日里扛锄头的糙手这会儿都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摸着冰凉的电线。
王大伯蹲在闸盒边,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三圈,忽然往地上磕了磕:“俺滴娘勒,这玩意儿比煤油灯稳当十倍!”
旁边的后生们早耐不住,举着木棍去够垂下来的线,被长辈笑着拍开:“毛手毛脚的!别给整坏了!”
有几个在公社学过电工的,正被围着问东问西,脸上泛着红光,嗓门比平时亮三分。
女人和老人们挪到屋檐的门槛下,眯着眼看着亮堂堂的灯泡,喜笑颜开。
孩子们早疯跑开了,棉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响,追着电线从村头跑到村尾。
整个村子像被注入了新气儿,电线在风里轻轻晃,把各家的光串成一片。
苏棠站在院里,看着堂屋灯泡投下的暖光,指尖在粗糙的窗台上轻轻敲了敲。
这光确实比煤油灯亮多了。
然而,全村通电这股新鲜劲,没持续多久,午后就炸出个了个更大的消息。
——集体仓库丢了东西!
大队长陈文华被县里来的人直接铐走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小时就传遍全村。
晒谷场边、井台旁,到处都是扎堆议论的人,声音压得低,却透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就说陈文华不对劲!前阵子总往仓库跑,半夜还亮灯呢!”
“听说丢的是公社刚拨下来的救济粮,还有几十匹蓝卡其布!”
“该!让他平时克扣咱们的工分,这下栽了吧?”
…
苏棠得知这消息,是一整天在外边疯跑的霍星野和霍星遥带回来。
两个孩子冻得鼻尖通红,冲进院子时还带着喘:“陈大队长!被抓走啦!”
霍星遥攥着衣角,小奶音里裹着惊惶又兴奋的颤音:“他们说、说队长偷了仓库的粮!”
霍星野在旁边补充,手舞足蹈地比划:“好多人围着看呢!张叔说他被押上拖拉机时,脸白得像纸,腿都软了!”
苏棠在灶房里,研究新的吃食,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动作顿了顿。
火光映在她脸上,把那双漂亮的眼睛衬得格外清亮。
她没接话,捏了捏两个孩子冻得冰凉的脸蛋:“外头冷,进屋暖和会儿。”
等孩子们钻进里屋,她才直起身,抬头望院门外,没什么动静。
苏棠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霍时收网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说不清是唏嘘还是别的什么。
又过了两天,村里因为陈文华被抓这事,乱作一团。
新的大队长没定下来,记工员抱着账本抓瞎。
苏棠趁着这个空档,揣着从王婆子那,拿回来的十二套成衣,往镇上赶。
到了约定的时间地点,她交了货,又收了尾款。
苏棠心满意足,揣着钱,又去了趟供销社,购入了些生活用品。
晌午过半,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镇上的巷子窄,苏棠刚拐进通往镇外的一条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