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
霍时俯身而下,黑色大衣的领口敞开,脖颈线条清晰利落。
他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时,仿佛少了几分疏离。
倒像是覆着层薄冰的温水,藏着种说不清的意味
“唔放、手。”
苏棠动了动被他捂着嘴的脸,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带着点被闷住的含糊。
霍时没立刻松开,只抬眼往仓库的方向扫了圈,确认那边没动静,才缓缓收回手。
他的指腹带着层薄茧,擦过她唇角时,像有细电流窜过,苏棠下意识偏了偏头。
霍时没立刻起身,高大的身影自然地挡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你怎么在这?”苏棠压低声音问,她的后背还陷在松软的积雪里。
冰凉的雪气透过薄薄的棉袄渗进来,让她的思绪更清醒了些。
霍时没答,忽然伸出手。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苏棠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男人的手停在她耳后,轻轻扫过。
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帮她拂雪。
“起来。”霍时收回手,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起身的空间。
苏棠撑着雪地,翻身坐起,拍了拍身上的雪。
她抬眼望他。
夜色漫过他下颌线,鼻梁高挺如刻,眼睫垂落时投下浅影,看不清神情,只那轮廓冷白清隽,像雪捏的,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矜贵。
“大冷天的,你在这儿蹲点?”苏棠扯了扯嘴角。
霍时的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下,没接她的话,目光落在仓库的方向。
“你很聪明。”
“我看见了。”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话音重叠的瞬间,苏棠抿唇,抬眼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
夜色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清冷淡漠的声线,“看见什么了?”
苏棠挑眉,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圈,“那些穿中山装的,是县里来的?陈文华藏了什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雪地,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透着股精明。
霍时看着她,忽然往前倾了倾身。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的气息更浓了,几乎要将完全她裹住。
苏棠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她皱着眉头往后缩。
男人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点清冽的气息:“苏棠。”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有些事,知道了没好处。”
这一次,苏棠看清了霍时的眼睛。
这双眼很深,像结了冰的寒潭,黑沉沉的望不见底。睫毛长而密,垂落时投下的阴影让眼底情绪更显模糊,可抬眼望过来的瞬间,又带着种近乎冷冽的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身上的温度,他眼底的暗流,都让苏棠心头莫名一痒。
她忽然笑了,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胸口:“小叔是在担心我?”
黑暗中,霍时不自觉蹙眉。
苏棠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拍了拍手:“既然小叔发话了,我当然不敢多管闲事。”
霍时似乎还在看她。
苏棠也抬头,清晰看见霍时紧绷的侧脸。
她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擦过他衣襟时的触感。
心里那点被勾起的好奇,忽然就沉了下去。
方才被他捂住嘴按在雪地里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陈文华跟那些中山装男人密谈时,烟卷烧到指尖都没察觉;仓库门缝里泄出的光忽明忽暗,隐约能听见铁皮箱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这些碎片在她的脑海中拼拼凑凑,一瞬有了轮廓。
仓库里要么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违禁品。
要么就是陈文华借着职务之便,在偷偷倒卖队里的储备粮或物资。
那些中山装男人,八成是来接头的买家。
至于霍时
苏棠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分明是早就盯上了陈文华。
苏棠想起前阵子陈文华三番五次刁难霍时。
不是今天让修仓库漏缝,就是明天让清晒谷场积雪
陈文华的故意刁难霍时,是在试探霍时?
而霍时的次次忍让,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能抓住陈文华把柄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