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掀开门帘进屋,没一会儿,身后传来斧头与木柴相撞的闷响。
“咚”一声,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力道。
炕桌上,霍星临正低头教妹妹写字。
霍星野抱着小狼崽,摸得不亦乐乎。
苏棠一进来,三人齐刷刷扭头看了过来。
她正想说什么,又一声劈柴声传来,比之前更重,像是木柴裂开时带了点飞溅的木屑。
苏棠皱了皱眉。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霍时后背的伤,应该没好的这么快吧
可他这劈柴的架势,哪像是伤还没好利索的样子?
苏棠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无奈叹了口气。
转身往外走,布帘在身后晃了晃。
院子里,霍时正弯腰拾柴,弓着的脊背绷出流畅的线条,毛衣被撑得微微发紧,隐约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
他抬手时,袖子往上滑了寸,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斧头扬起的动作,贲张出利落的力量感。
苏棠的目光,落在他侧脸。
“咚——”
斧头再次落下,木柴应声裂开。
霍时直起身。
身后传来苏棠清亮的嗓音。
“别劈了。”
他回头。
苏棠站在屋檐下,素色围巾衬得小脸莹白,眼尾泛着被寒风吹出的红,像枝含雪的梅,眼神却清亮有劲。
霍时握着斧头的手顿了顿。
苏棠往前两步,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伤还没好吧?瞎折腾什么?”
她的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他后背。
霍时垂眸,看着她攥紧的指尖。
苏棠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不听算了。”
虽然霍时不承认公社的喇叭是他弄坏的。
但苏棠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觉得承了这份情,关心他两句,是应该的。
霍时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将斧头往身侧挪了挪,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见他放下斧头,苏棠抿了抿唇,目光在他后背停了半秒,才慢慢移开:
“药还在灶房柜子里,要不然,我帮你再换次药?”
她声音不高,语气更像只是随口一提。
霍时抬眼,神色微顿。
自那晚意外撞见他上药,她还是头一回主动提这茬,先前那几天,像是忘了这回事。
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现在却突然提起,要给他换药
霍时看着她,眸色渐深。
她那点心思再浅显不过——
是猜到他暗中帮了忙,这才借着由头递句话。
霍时开口,极轻的一声:“不用。”
苏棠也不意外,本就是承情才问的,他不愿就算了。
她转身想往屋里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晚上吧。”
苏棠脚步一顿,满脸惊讶回头。
霍时站在雪地里,漆黑眼眸像盛着冬夜的寒星。
苏棠神色莫名。
这人故意的?
前一秒还冷冰冰拒人千里,下一秒突然变卦。
偏还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苏棠看着霍时矜冷凌厉的面容。
她抬手拢了拢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清亮的眼睛:“霍同志,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霍时喉结轻轻动了动,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微光闪过,快得像雪落进水里,转瞬就没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开口:“晚上方便。”
苏棠被他这副模样噎了下。
这人
前几天她装作不知道,绝口不提,他也像乐得清静。
现在她随口一提,他倒顺杆爬得理所当然,还什么“晚上方便”
苏棠暗自腹诽。
心里那点别扭又上来了,像被猫爪挠了下,不轻不重,却格外清晰。
“随你。”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布帘被她掀开,愣是带起一阵风。
夜里,三个孩子睡下后。
苏棠熄了炕边的油灯,只留灶房一盏昏黄的马灯,光透过布帘,在地上投出片暖融融的晕。
她从炕尾木箱里翻出件叠得齐整的青色大衣,粗布面料,针脚密匝匝的,领口和袖口都缝得格外扎实。
这是前阵子托张萍做的,原本就是给霍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