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色阴沉,像有大雪要下。
苏棠揣着钱,裹紧棉袄,避开村里的人,绕小路往镇上去。
今天是和林卫东约好的时间
离约定的地方还有半条巷,苏棠远远就看见,林卫东缩着脖子在墙角搓手,脚边堆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冻得硬邦邦。
“苏同志,你可算来了。”林卫东看见她,眼睛亮了亮,赶紧把麻袋往她这边挪了挪,“这几天风声紧,我都不敢出来晃悠。”
苏棠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把十五块钱递过去:“点一下。”
林卫东接过钱,数了两遍才揣进怀里,又拍了拍,像是怕钱长腿跑了。
他解开麻袋绳,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料:“都在这儿了,你看看,一点没动过。”
苏棠扫了一眼,都是上次挑好的,便点了点头:“行,我先拿走。”
她刚要弯腰提麻袋,林卫东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苏同志,跟你说个事,你可得当心点。”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就是那天被抓的那两个男人,”林卫东往巷口瞥了瞥,眼神里带着怯意,
“不知道咋回事,前几天就放出来了。这两天我好几次看见他们在附近转悠,凶神恶煞的,像是在找什么人。”
苏棠的指尖猛地收紧,攥住了麻袋的麻绳。
是在找她的!
苏棠敢笃定。
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那两个逃犯被抓,估计嘴硬,什么都没说。
迫于无证,被放了出来?
总之,他们出来的第一件事,绝对要找回东西。
他们知道她的样貌,在这附近游荡,目标明摆着就是她。
“他们长什么样?”苏棠面上不显。
“一个戴毡帽,脸有点方,另一个瘦得像根竹竿,眼角有个疤。”林卫东回忆着,“看着就不是善茬,你最近别往这边跑了,免得撞上。”
苏棠点点头,心下微沉。
她倒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
“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她提起麻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林卫东看着她的背影,缩了缩脖子,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苏棠拎着布料,没走大路,挑了偏僻的小路往村里走。
之后几天,苏棠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闲的时间,就躲在屋里画新的衣服画稿。
生产队的大队长,时不时上门找霍时,一会儿说是大队的羊丢了,一会儿又是哪个机器坏了。
总之没消停过,而受伤还没痊愈的霍时,早出晚归。
苏棠看习惯了,忍不住怀疑这生产大队是不是霍时的线人。
不然哪来这么多由头,刚好让霍时名正言顺地早出晚归,掩人耳目呢?
当然,苏棠最留心的,还是那两个被放出来的逃犯,有没有被重新抓回去。
只可惜,霍时没给她试探的机会
平静的日子,在王婆子把那七件衣服赶制完成后,悄然被打破了。
在约定交货的第五天中午,王婆子带着赶制好的衣服上门。
王婆子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个蓝布包袱,冻得发紫的脸上带着点局促。
苏棠刚打开门,她就把包袱往苏棠怀里塞,声音发颤:“苏丫头,都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包袱沉甸甸的,解开时露出七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裙子。
衣服的针脚比细密,领口的盘扣做工也很精致,袖口的花边灵活灵现。
做工不比张萍母女差,甚至是更好。
苏棠手指滑过裙子的面料,忍不住点头:“做得真好,谢谢您。”
王婆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搓着手站在门口,没往里进。
苏棠知道她急着用钱,从怀里掏出九块钱递过去:“七件本金七块,加急费两块,您数数。”
王婆子愣了愣,接过钱,“苏丫头,钱给多了,之前你给过两块钱定金了,再给七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