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新闻里的画面突然放大,集中在翻倒轿车的车尾。
为了确保当事人的隐私,新闻视频里车尾的车牌号打了马赛克。
时遥脸色僵硬,凑上前,眼神紧紧的盯着车牌号,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观察车内的布局。
沈如霜追究极简主义,不管是房子装修还是各方各面,她都很少用很花哨的装饰品,车内的装饰几乎没有。
唯有一个挂在后视镜后的玩偶小狗是时遥挂上去的。
小狗玩偶是时遥在国外街头随意逛了逛看到的,小狗张着嘴巴,四条腿胡乱的迈开,看起来十分的乐天派,傻乎乎的。
时遥一眼就相中了,没看多久就拿去买单,回国之后就缠着沈如霜,要沈如霜把小狗玩偶挂件挂在每天都能看见的地方,沈如霜磨不过他,就答应他在车的后视镜上挂上。
一挂就是三四年,从来没有摘下来过,至今都还在沈如霜的车上。
时遥的眼神实在是与平时大不相同,江小春心中无端慌张:“你这是干什么,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忽然的,时遥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江小春已经将手机拿了出来,心中惶惶不安:“我给沈如霜打电话试试......”
“打......”时遥的嗓音沙哑,“现在就打。”
江小春没见过这样子的时遥,心跳加速,手掌心都出了汗,猛地点头:“好,我现在打。”
时遥盯着新闻视频中的一角。
驾驶座车窗玻璃完全碎裂,只留下些许还顽固的玻璃一角,边缘锋利凌乱,突出的一角玻璃正挂着一个小狗玩偶挂件。
正是他十分眼熟的小狗玩偶挂件,小狗玩偶是棕色的,上面沾着的鲜血犹如一把利刃刺进时遥的眼眶中,顺着血管,狠狠扎进心脏,令时遥呼吸都困难重重。
心脏的疼痛仿若化作了实质,时遥盯着挂血的小狗玩偶,眼前发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扶着沙发扶手才不至于跌倒。
他耳侧一直是江小春打沈如霜电话等待接通的声音,时间分秒过去,一直没人接听。
时遥脸色苍白,江小春看着心跳狂跳:“你先别紧张,还没确定呢......”
时遥盯着小狗玩偶看了太长时间,看得眼睛干涩发红,重重合上,他说:“小狗玩偶。”
江小春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
时遥哑着嗓子说:“那是我送给她的。”
江小春反应过来了,霎时间她慌得眼睛四处乱看。
而后视线就顿在了车窗碎玻璃上的小狗玩偶上。
小狗玩偶是沈如霜车内唯一的装饰品,她坐过沈如霜的车很多次,也见过很多次。
她的眼前立刻发黑发白,手机都握不住要往下跌。
她紧握着手机,呼吸急促了些许,还在强颜欢笑:“万一是巧合呢,先不用紧张,我先打电话问问。”
可是电话打不通,没人接听,自动挂断。
江小春喉咙干涩,接着又打了个电话。
绝望的一分钟过去,依旧自动挂断。
江小春不信邪,再打了过去。
时遥在客厅内踱步,脸色铁青的找了一两分钟,才终于在沙发的角落找到自己的手机,刚拿到手机,他就立刻给沈如霜打去电话。
江小春见状就挂断了自己的电话,紧盯着时遥手中的手机。
不出意外,也还是没有打通电话。
时遥接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打通。
一时间,客厅内的氛围可以说得上是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时遥紧抿着唇瓣,收起手机:“这段路是和平大道,离第一人民医院很近,先过去看看。”
江小春当即点头:“好。”
去医院的路上是时遥开的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脸色都不好看。
时遥严肃得不像他本人,眉头紧皱,唇瓣紧抿,整个人紧绷着,仿佛只有一根细弱的绳子牵制着他的理智、维持他的体面,一旦绳子崩裂,时遥就会失去控制,被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刺穿。
江小春状态也不好,盯着窗外发呆,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她握着手机的力道有多大。
电话铃声十分突兀的响起,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诡异。
是江小春的电话响了。
江小春的神思还游离在外,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时遥只匆匆往她那边看去一眼,就收回目光,好似这个电话是洪水猛兽一般。
江小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拿起电话。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若是平时的江小春会直接接电话,但是现在她迟迟不敢下定决心去接通电话。
车厢内的两人心中都压着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两人喘不过来气。
电话铃声一刻不停的在响,时遥低声道;“你接吧。”
江小春摁下接通,等待了几秒。
那头的声音急促而温柔:“您还,是江小春江女士吗?”
江小春的喉咙哽了哽,“是我,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您是沈如霜女士手机通讯录里留下来的紧急联系人,沈如霜女士出了车祸,手机碎裂,很难开机,是警方这边的技术人员修复了数据才找到您的电话号码,所以过了三个小时才给您打电话,您现在有空可以来一趟第一人民医院吗?沈女士还在做手术......”
江小春早早就开了免提,对面护士的声音清晰明了的钻进两人的耳朵里,犹如雷霆贯耳之效。
就像是天忽然塌了一样。
江小春脑袋一片空白,脖子僵硬的看向时遥:“时遥......”
时遥咬紧腮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扬起手掌,重重的砸了方向盘一下,粗喘了几口气,额角的青筋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