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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街头的傍晚，阳光被高楼斜遮，给蓝玫社区的墙面涂上一层金色余晖。
义诊活动结束后，志愿者们三三两两离去，秦苒与盛知远站在门口，正在与组织者交换登记文件。
远处，一道瘦削却笔挺的身影缓缓走近。
是秦文德，拄着拐杖，神情沉静。
他身后，蔡秀娟拎着保温杯，面色凝重。
“爸，妈？”
秦苒一愣，快步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活动现场人太多，怕你忙不过来。”
蔡秀娟笑笑，“就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一道低哑的男声插了进来。
“叔叔，阿姨。”
三人一齐转头。
陆湛行站在路灯下，穿着一件深蓝风衣，神色疲惫，眼神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真切。
“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带，“我只是想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秦苒下意识站到父母身前。
“你还敢来？”
蔡秀娟眉头骤蹙。
“你是疯了，还是觉得我们还会原谅你？”
秦文德冷笑，“你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配和我们女儿说话？”
陆湛行低下头，声音嘶哑：“我知道我不配。”
“可我真的想补偿，我会倾尽所有。”
“倾尽所有？”秦文德的怒火忽然爆发，“那你当初拿我们命去交换的时候，怎么不倾尽所有？”
“你把我们锁进毒气密室，像牲口一样折腾！为了你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你差点杀了亲家！”
“你一巴掌一巴掌打在我女儿脸上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
“她那时候跪在地上，你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现在你跑来装悔改？”
“你当我们一家人是工具用完回收吗？”
陆湛行低着头，喉咙发紧：“我知道我罪该万死。”
“你不该道歉。”
蔡秀娟声音发冷，“你该从这个国家彻底消失。”
秦文德猛然迈前一步，手起掌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得他头侧过去。
陆湛行踉跄半步，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四周路人纷纷驻足。
盛知远正欲上前，被秦苒伸手拦下。
她没有阻止父亲。
这耳光，她等了太久。
秦文德语气发颤：
“你若还有一点人性，从今天开始，就别再靠近我们。”
“苒苒已经死过一次。”
“你没资格再靠近她。”
陆湛行缓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泪水悄然滑落。
他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如刮砂纸：
“对不起。”
“这三个字太轻了。”
蔡秀娟冷笑，“我们没兴趣听你的忏悔剧本。”
“你伤的，是我们女儿的一辈子。”
“你还回来干什么？”
“证明你痛？你悔？你哭？”
“你痛不过她在医院被抽血后瘫倒在地，你悔不过她注销户口时剪碎身份证，你哭不过她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生病挂水也没人陪。”
“你，算什么？”
陆湛行站在街边，满眼血泪，却一言不发。
他知道，一切辩解都是多余。
秦苒走上前，站定，直视他。
“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我。”
“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受不了自己犯过错，却不被原谅。”
“可我不是上帝，也不是你的救赎。”
“你让我死过一次。”
“你也该，去为你自己的罪活着。”
说完，她转身回头，走进社区中心。
盛知远默默跟上，进门前，他回头看了陆湛行一眼，什么都没说。
门合上。
隔绝了光，风，以及他的整个世界。
当晚，陆湛行独自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雨点落下，他没有躲。
他低头，望着掌心那滴血混着泪的痕迹，自言自语：
“我走了。”
“我不再出现。”
“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