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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开,一点一点地划动。
这么多年过去,沈郁雾竟然还留着他的微信。
而自己早就把她拉黑删除。
沈郁雾给他发的消息不多,却字字泣血,每字每句,都像是刻在了他的心脏上。
【哥,你那里的天气好不好?】
【傅淮聿,我好想你。】
【看,我们种下的树,你还记得它吗?】
【你还记得我吗?】
【我一辈子要结束了。一辈子真快。】
【傅淮聿,如果你能看见这条消息,请在我死后,把我埋到我们一起种的黄葛树下。】
【不过你应该看不到。】
【哥,我好疼。】
傅淮聿的目光渐渐变得模糊,大滴大滴浊泪滴在屏幕的碎缝中。
次日,他来到那个小山坡。
那棵黄葛树的叶子已经落光。
远远眺望,一道细碎的银色光芒闪耀在枝干间。
没了树叶遮挡,傅淮聿很轻易地发现,走近,取下了那条项链,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夏季万物茂盛,唯独他们种下的那颗黄葛树的树枝光秃秃,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像一个掉光了头发的矮子。
这里好像有很久都没人来过了。
树叶簌簌响起,静得只有风声和他的呼吸声。
傅淮聿看着自己手中的项链上的戒指,这竟然是当年沈郁雾送给自己的那枚。
所以甚至不久前,她还来过这里,亲自将项链挂上去吗?
小小的银戒仿佛灼热着他的掌心。
他从来没想过,这条项链,沈郁雾竟然一直保留了这么久。
他以为她早就扔了。
他以为她早就忘了。
他以为
傅淮聿收紧了五指。
一树一人,就这样安静地伫立。
树和戒指就这样等在这里,带着沈郁雾曾经来过的痕迹,等着他拆开这封过期的信。
傅淮聿轻轻摸着树皮,很难想象这棵树该怎么样过着它反季节的生日。
这里风景很好,微风不燥,视野开阔,重要的是,沈郁雾长眠在这里,就再也不会痛了。
他蹲下,挖了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白瓷放在里面。
“郁雾。”
傅淮聿开口,喉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是真的开了口,却又说什么都显得无力。
他的手指摩挲在盒子上,满眼忧伤和眷恋。
半晌,低低的嗓音响起。
“我很想你。”
回应他的只有山间吹过的风。
傅淮聿又拿出那条项链,轻轻地放在了盒子旁边,轻柔得像是怕扰了沈郁雾的清梦。
“有我和树陪你,不孤独。”
道完别,他开始埋上泥土。
曾经那个带给他欢笑、悸动,又赋予他失望,悲伤的沈郁雾,如今化为了一捧轻轻的灰,被他亲手埋在了这片黄土之下。
好像慢慢开始试着接受这个结局。
傅淮聿席地而坐,像个老朋友一样和她话家常,说着分别的这些年,自己过的生活。
“京市的天气一向很好。”
“我也很想你。后来变得忙起来,思念也会见缝插针地袭来。”
“我的确忘了这棵黄葛树。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不过我记得高中的榕树,你还记得吗?”
傅淮聿轻轻勾起唇角,珍贵的回忆结束时,那道浅浅的弧度也消失。
“一辈子确实太短”
他轻声呢喃着,忧伤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黄土上。
半晌,傅淮聿才重新站起身。
“好了郁雾,我要走了。”
“我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得到的回应是没有回应,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处,然后决然地下山离开。
回到京市,傅淮聿名下的财产都已经变卖得差不多,公司也已经换了总裁,至于傅父的遗嘱遗产,他不继承,也不会为他养老。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自首。
警局的同
志面面相觑,做完笔录,核对完证据,将傅淮聿扣押了下来。
那天也同样阳光正好。
大院里的榕树叶随风摇曳,在阳光的照耀下绿得发亮。
一如十八岁那年的夏季。
一如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曾绽放过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