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是西瓜。”刘技术员回答。
“前年呢?是不是花生?”
刘技术员愣住了:“您您怎么知道?”
“这土壤里有股淡淡的腥味,而且土质板结,是典型的重茬连作导致的土壤病。”叶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人不能总吃一样东西,地也一样。连作西瓜,会加剧枯萎病的发生;连作花生,会让根腐病加重。你们年年这么种,又不进行深耕和轮作,这地早就‘生病’了。”
他又走到蔫头耷脑的玉米地边,指着一片玉米叶上不规则的黄白条纹:“你们看,这不是虫害,也不是肥烧的。这是缺锌。如果叶片中脉发白,那就是缺铁。病症不一样,用药就不能一样。”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技术员和老农面面相觑,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
这些知识,他们有些也懂,但从未有人像叶凡这样,三言两语,就说得如此清晰透彻,一针见血。
那位刘技术员,更是老脸一红,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叶局长,您真是神了!我们之前也觉得不对劲,就是找不到根子!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我先取点样。”
叶凡从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采样箱,像在手术室里准备器械一样,一丝不苟地在不同地块取了土壤和水源样本,仔细标记。
整个下午,他几乎把整个示范园走了个遍,问得比看得多,记得比说得多。
秘书小王跟在后面,看着叶凡专注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这位叶局长,哪里是在看地,分明是在给一片土地做一次最全面的专家会诊。
傍晚,返回县城的路上,叶凡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沐秋。
“喂,叶大局长,听说你今天下地体验生活去了?身上没沾泥巴吧?”电话那头,传来苏沐秋带着笑意的声音。
“差不多,刚给一个大块头的‘病人’做完体检。”叶凡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心情也放松下来。
“贫嘴。”苏沐秋轻哼一声,“体检结果怎么样?病人还有救吗?”
“病得不轻,但病因找到了,不是绝症。”叶凡笑了笑,“主要是‘营养不良’加‘内分泌失调’,长期‘生活习惯’也不好。”
电话那头的苏沐秋被他这比喻逗得咯咯直笑,像一串银铃。
笑完,她才压低声音说:“你小心点,我听说张书记今天下午,把农业局的局长叫去办公室,谈了很久。李县长的这个项目,可是动了不少人眼红的蛋糕。”
“意料之中。”叶凡的眼神平静下来,“沐秋,帮我查查,之前给这个示范园提供种苗和化肥的供应商,都是什么来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苏沐秋干脆地答应了,“对了,你答应我的那顿水煮鱼,什么时候兑现?别等你的‘病人’出院了,主治医生倒先忘了。”
“忘不了。”叶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等我开完这张‘药方’,就给你做。保证鱼肉鲜活,麻辣够味。”
“那说定了,我等着我们青川县首席‘跨界农艺师’的大餐!”
挂了电话,叶凡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
他知道,苏沐秋不仅是他的战友,更是他在这条路上,一抹最温暖的亮色。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幕正在降临。
李建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治好这片土地的“病”,更是要通过这张“药方”,在青川县这盘复杂的棋局上,落下一个至关重要的子。
回到宿舍,叶凡将采集的样本一一摆开,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白天的记录和数据。
他合上笔记本时,一份详尽的“诊断报告”已经成型。
报告的标题,他思索了片刻,写下了八个字:
《关于生态农业示范园的病理分析与治疗建议》。
这不是一份农业报告,这是一份即将改变青川县权力格局的手术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