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昊天武神 > 第3章
风跟刀子似的刮过贫民窟的烂草棚子,呜咽声混着煤灰往人脖领子里钻。
杨孤鸿背着小石头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冻硬的泥地上,身后稀稀拉拉跟着几十号矿工,个个佝偻着腰,眼神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乱瞟。白芷那点冰碴子似的传音还在他脑子里嗡嗡响:
【天煞孤星克至亲...师门重地...不敢赌...】
操!他喉咙里滚过一声低骂,牙根咬得死紧。仙门?狗屁!批个命就能把人钉死在泥坑里?他偏不信这个邪!背上小石头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后颈,跟小火炉似的,好歹还喘着气儿。鸿哥...石头不想变矿渣...小家伙那气若游丝的话刀子似的又戳了他心口一下。
“鸿...鸿哥...”那个瘦高矿工,叫老蔫的,缩着脖子凑过来,声音抖得不成调,“咱...咱去哪儿啊?王扒皮的人肯定...”
“闭嘴!”杨孤鸿猛地顿住脚,眼珠子扫过身后一张张惊惶麻木的脸,“怕?怕就滚回去跪着!等着王扒皮把你们当牲口埋了!”他声音不高,却像块冰坨子砸在冻土上,硬邦邦的,“老子去讨债!敢跟的,腰杆子挺直喽!”
人群死寂。只有风刮过破草席的呼啦声。老蔫嘴唇哆嗦着,看着杨孤鸿背上那个昏睡的小身子,又看看自己那双磨烂的手,猛地一挺那弯了十年的腰板:“跟...跟鸿哥!”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刚起来,就被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掐断了脖子!
哐!哐!哐!
“奉府衙令!缉拿黑矿暴徒杨孤鸿!余者跪地免死!”尖利的嗓子跟破锣似的炸开!街口呼啦啦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打头的是个穿着皂隶服、腰挎牛尾刀的班头,身后跟着几十号衙役,个个拎着水火棍,再往后头,是王家护院那帮熟面孔,领头的三角眼汉子手里还拎着把寒光闪闪的硬弩!
“刘班头!”三角眼汉子指着杨孤鸿,狞笑,“就是这矿奴!带头造反!杀了王管事的人!还勾结妖女伤了仙师!”
那刘班头绿豆眼一翻,鼻孔朝天:“呔!刁民杨孤鸿!还不跪下伏法!”他手里铜锣哐当一敲,“拒捕者!格杀勿论!”
“伏你娘的法!”杨孤鸿把小石头轻轻卸下,交给身后哆嗦的老蔫,往前踏了一步。他一身破麻衣被血和灰糊得看不出原色,后背三道弩箭豁口还在渗血,可那脊梁骨挺得像根烧不弯的铁条,“王扒皮克扣工钱,活埋矿工,勾结妖道抽人骨髓炼丹!府衙不管?老子替天行道,倒成了暴徒?!”
“放肆!”刘班头脸一沉,“王老爷乃本府良绅!岂容你这贱奴污蔑!拿下!”他手一挥,十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水火棍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
“操!”杨孤鸿不退反进!他右腿那股新生的灼热星流猛地一炸!整个人炮弹似的撞进棍影里!左手快如鬼魅,啪地抓住一根砸来的棍头,顺势一拧一送!那衙役惨叫一声,胳膊脱臼,棍子到了杨孤鸿手里!
呜——!
棍影横扫!砰砰砰!冲在最前的三个衙役被砸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杨孤鸿棍子不停,点、戳、扫、劈!那根寻常水火棍在他手里舞成了泼风似的黑蟒!衙役们平日欺负老百姓还行,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眨眼间就被放倒七八个!
“放箭!放箭射死他!”三角眼汉子在后面急眼了,嘶声大吼!
嗤嗤嗤!
三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毒蛇般从人群缝隙里钻出,直射杨孤鸿面门、心口、小腹!角度刁钻,狠辣无比!
“鸿哥小心!”老蔫在后面吓得魂飞魄散!
杨孤鸿瞳孔骤缩!脑子里那幅星海炸裂的图景猛地一闪!身体里那股被白芷强行压下的、撕裂又粘合的剧痛和麻痒,轰然爆发!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抢来的水火棍往身前一竖!
铛!铛!噗嗤!
两根弩箭撞在棍身上,火星四溅!第三支却刁钻地擦着棍子边缘,狠狠扎进他左肩窝!箭头入肉,冰冷的剧痛瞬间炸开!一股阴寒歹毒的气劲顺着伤口往里钻!
“呃!”杨孤鸿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左臂瞬间麻了半边!那根水火棍差点脱手!
“中了!他中箭了!上啊!”三角眼汉子狂喜大吼!剩下的衙役和护院嗷嗷叫着又扑上来!
杨孤鸿右眼被自己肩头溅出的血糊了一片,视野猩红。他看着那些狰狞扑来的面孔,看着后面刘班头那张油滑得意的脸,看着三角眼汉子手里又搭上箭的硬弩...脑子里母亲冻僵在雪地里的样子,小石头咳血的画面,还有白芷那句冰冷的“天煞孤星”...所有画面轰然绞在一起!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和灼热,从他脊椎骨最深处猛地炸开!比矿洞塌方时更凶!更狂!他右手死死攥住那根染血的水火棍,左肩那支弩箭的箭杆被他“咔嚓”一声硬生生掰断!箭头还留在肉里,血汩汩往外冒!
“王!家!”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
下一刻,他动了!不时后退!是迎着那片刀光棍影,拖着那条被箭毒侵蚀发麻的左臂,疯虎似的反冲过去!右手的水火棍抡圆了,不再是棍法,是劈!是砸!是横扫千军!
砰!一个护院的脑袋像烂西瓜似的开了瓢!
咔嚓!一个衙役的肋骨被棍子扫断,刺出胸腔!
他根本不管落在身上的棍棒刀影!后背、胳膊、大腿瞬间添了七八道血口子!可他像感觉不到痛!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死死钉在远处街角——那里,一座气派的朱漆大门,门楣上挂着金光闪闪的匾额:“积善流芳”!
“狗屁的善!狗屁的芳!”杨孤鸿嘶声咆哮,身体里那股炸裂的星流和暴戾的血气轰然灌入右手!那根普通的水火棍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咔嚓”一声从中间炸裂!他不管!攥着半截断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块金匾,狠狠掷了出去!
呜——!
半截染血的棍子,裹着他满腔的恨意和星流蛮力,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拦住!”三角眼汉子骇然失色!
晚了!
轰——咔啦啦!!!
断棍精准无比地砸在那块“积善流芳”的金字匾额正中!木屑纷飞!金漆剥落!匾额从中间裂开一道狰狞的大缝!“流芳”两个字被硬生生砸飞出去,只剩下歪斜的“积善”,像张嘲讽的烂嘴!
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风都停了。
杨孤鸿拄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左肩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抬起血糊糊的脸,咧开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对着那片死寂的废墟和惊骇的人群,嘶声吼道:
“利息!老子收了!”
风卷着金匾的碎木屑,打着旋儿刮过刘班头那张僵成石雕的胖脸。他手里铜锣“哐当”掉地上,滚了两圈,沾满泥灰。
“反...反了天了...”他嘴唇哆嗦着,绿豆眼瞪得溜圆,指着那歪斜的“积善”匾额,“你...你敢毁王老爷御赐金匾!诛...诛九族的大罪!”
“诛你祖宗!”杨孤鸿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左肩窝那断箭茬子钻心地疼,一股阴寒歹毒的气劲顺着血管往心口钻,冻得他半边身子发麻。他强撑着没倒,右手死死抠着旁边半截断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老子的九族?就剩一个娘了!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种,也配提九族?!”
“拿下!拿下他!死活不论!”三角眼汉子从惊骇中回过神,脸都气歪了,嘶声咆哮!剩下的衙役和护院被他一吼,也红了眼,嗷嗷叫着又往上扑!刀片子、水火棍、还有那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全招呼过来!
“操!”杨孤鸿瞳孔一缩,那股刚压下去的暴戾星流又在骨头缝里乱窜!他猛地一蹬身后断墙,碎石飞溅!人像头受伤的豹子,不退反进,迎着那片刀光棍影就撞!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挡,是抓!噗嗤!一把抓住个衙役砸过来的水火棍!棍头带着风声砸在他右肩胛骨上,咔嚓一声闷响!剧痛炸开!可他也借着这股力,身子陀螺似的猛旋!
呜——!
那衙役被他连人带棍抡圆了甩出去!人肉炮弹似的砸翻后面三四个扑上来的!惨叫声炸成一片!
嗤!一支弩箭擦着他耳根飞过,带走一绺头发!
杨孤鸿根本不管!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冲!冲进那扇朱漆大门!王扒皮!老子今天活剐了你!
“拦住他!射腿!射腿!”三角眼汉子气急败坏地吼!
又是三支弩箭,毒蛇般射向他下盘!杨孤鸿左腿那股新生的灼热星流猛地一炸!硬生生拖着发麻的右腿往斜刺里一蹦!嗤嗤嗤!三支箭全钉在他刚才落脚的地上,箭尾嗡嗡乱颤!
“鸿哥!小心后面!”老蔫抱着小石头在后面嘶声哭喊!
晚了!一个护院头子模样的壮汉,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侧后,手里鬼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拦腰横斩!刀光雪亮!眼看就要把他劈成两截!
杨孤鸿汗毛倒竖!躲不开!左臂麻得抬不起来,右肩刚挨了一棍子钻心地疼!他猛地拧腰,用后背那三道还没结痂的鞭痕硬扛!同时右腿灌注星流,狠狠往后一蹬!
噗嗤!
刀锋入肉!后背皮开肉绽!血箭飙射!
砰!
他那一脚也结结实实踹在护院头子小腹上!那人闷哼一声,眼珠子凸出来,鬼头刀脱手,捂着肚子虾米似的弓下去!
剧痛和失血让杨孤鸿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两步,后背火辣辣地疼,那阴寒的箭毒混着新伤的血,冰火两重天似的绞着他。他拄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血顺着下巴颏滴答滴答砸在冻硬的泥地上。
“哈哈!不行了!这贱种不行了!”三角眼汉子狂喜,“上!剁了他!王老爷重重有赏!”
人群又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
“鸿...鸿儿——!”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猛地从王家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里炸出来!声音嘶哑绝望,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杨孤鸿浑身剧震!猛地抬头!
吱呀——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拉开一道缝。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像拖死狗似的,架着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出来,狠狠掼在门口冰冷的青石台阶上!
“娘——!!!”杨孤鸿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趴在地上的,正是他娘杨氏!破棉袄被撕扯得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枯草似的头发散乱着,沾满了泥污和...血!她脸上青紫一片,嘴角淌着血沫子,一只眼睛肿得只剩条缝,另一只却死死瞪着台阶下的杨孤鸿,浑浊的泪水混着血往下淌。
“贱妇!嚎什么丧!”门里踱出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老头,三角眼,正是王扒皮的狗头师爷!他捏着鼻子,嫌恶地踢了杨氏一脚,“老爷心善,留你条贱命!让你这野种儿子跪着爬进来磕头认罪!兴许还能赏你个全尸!”
“王扒皮!我操你祖宗——!!”杨孤鸿喉咙里爆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那股被箭毒压制的暴戾星流,轰然冲破所有阻碍!在他四肢百骸里疯狂奔涌!皮肤底下银白的星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跃、炸裂!后背的刀伤、肩窝的箭伤,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裂、灼烧、又强行粘合!剧痛钻心!可他感觉不到!脑子里只剩下台阶上娘亲那张青紫淌血的脸!
“鸿...鸿儿...跑...跑啊...”杨氏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力气嘶喊,血沫子喷在冰冷的石阶上。
“跑?”师爷嗤笑一声,三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往哪跑?老爷说了,你这野种要是敢跑——”他猛地一挥手!
哗啦!
一桶腥臊恶臭的粪水,从门楼上劈头盖脸浇下来!
“啊——!”杨氏被浇了个透心凉!恶臭的粪水灌进她嘴里、鼻子里,糊满了她枯槁的脸和头发!她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剧烈地咳嗽、干呕,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娘——!!!”杨孤鸿的吼声已经不是人声!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嚎叫!他眼睛彻底红了!瞳孔深处那两簇惨白的星点疯狂旋转,几乎要烧穿眼眶!左肩那断箭茬子被他体内狂暴的星流硬生生逼出,“噗”地一声带着一溜黑血射进泥地!右肩胛骨的裂痛被这股滔天恨意彻底碾碎!
“老子!宰!了!你!们!”
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杀气!
轰!
他脚下冻硬的泥地猛地炸开一个浅坑!人化作一道裹着暗红血芒的残影,疯魔般冲向那高高的台阶!挡路的衙役护院被他撞得骨断筋折,惨叫着飞出去!他眼里只有台阶上那个在粪水里挣扎的瘦小身影!只有那扇洞开的、吃人的朱漆大门!
“放箭!快放箭!”三角眼汉子吓得魂飞魄散!
嗤嗤嗤!
最后几支淬毒弩箭不要命地射来!
杨孤鸿不躲不闪!右手五指箕张,朝着射来的弩箭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吸力猛地爆发!那几支快如闪电的弩箭,竟硬生生在半空凝滞了一瞬!箭头剧烈颤抖!紧接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咔嚓!咔嚓!咔嚓!
精铁打造的箭杆,寸寸断裂!箭头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妖...妖怪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彻底炸了锅!衙役护院哭爹喊娘地往后溃逃!
杨孤鸿一步踏上染血的青石台阶!冰冷的石阶上,还残留着娘亲挣扎的痕迹和那刺鼻的恶臭。他看都没看瘫软在门边、裤裆湿透的师爷,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洞开的大门深处。
“王!扒!皮!”
他嘶声咆哮,声浪震得门楼上的瓦片簌簌掉落!
“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吼声未落,门内阴影里,一道雪亮的刀光,毫无征兆地,撕裂黑暗,带着刺骨的腥风,直劈他面门!刀光后面,是一双毫无感情的、死灰色的眼睛!
刀光!
雪亮!腥!快得像道劈开脑浆的闪电!直剁杨孤鸿面门!
死灰色的眼珠子在门内阴影里,冷得像冻了万年的冰坨子。
“滚!”杨孤鸿喉咙里炸出野兽般的咆哮!不躲!不退!迎着刀光,那只刚虚空捏碎弩箭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不管不顾朝着刀锋就抓!
嗤——!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炸开!火星子混着血沫子飞溅!
刀锋砍进他掌心!深可见骨!可那只血糊糊的手,竟像铁钳似的死死攥住了刀刃!狂暴的星流顺着手臂疯涌,皮肉被刀气割得嗤嗤作响,焦糊味混着血腥冲天而起!
“死!”门内阴影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冷哼。刀身猛地一旋!绞肉机似的要把他手掌搅碎!
“死你娘!”杨孤鸿眼珠子血红!左肩那被箭毒侵蚀的麻痹感,硬是被滔天恨意冲开!他左手并指如刀,不管不顾,朝着门内那双死灰眼睛的位置,狠狠捅了过去!指尖星芒吞吐,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门内人显然没料到这矿奴敢以伤换命!刀势微微一滞。
就这一滞!
杨孤鸿右手死攥刀锋不放,身子借着刀绞之力猛地往里一撞!左手指刀毒蛇般钻进门内阴影!
噗嗤!
指尖传来捅破皮囊的触感!温热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呃!”门内一声闷哼!刀光骤散!
杨孤鸿趁机猛冲进门!眼前豁然开朗,是王家那气派的前院。青石板铺地,假山流水,可现在全被血和杀气染透了!
他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断刀——刚才那一下硬碰硬,精钢刀身竟被他生生掰断了!断口处还滴着血,有他的,也有门内那人的。
门廊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瘦高汉子踉跄退出来,胸口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他捂着伤口,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惊骇:“星...星力?!你是魔...”
“魔你祖宗!”杨孤鸿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断刀在手里一旋,当成匕首,合身扑上!星流灌入断刃,发出嗡鸣!直刺对方咽喉!
瘦高汉子重伤之下动作慢了半拍,勉强侧身,断刀擦着他脖子过去,带飞一溜皮肉!他反手一掌拍向杨孤鸿心口,掌心黑气缭绕!
砰!
杨孤鸿不闪不避,用胸膛硬接了这一掌!哇地喷出一口黑血!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可他左手如电,五指成爪,狠狠抠进对方胸口的血窟窿里!用力一撕!
“啊——!”凄厉的惨嚎响彻庭院!
瘦高汉子半个胸膛被硬生生撕开!内脏混着血瀑哗啦啦流了一地!他眼珠子凸出来,死死瞪着杨孤鸿,喉咙里嗬嗬两声,噗通栽倒,抽搐两下不动了。
杨孤鸿拄着断刀,大口喘着粗气,血混着汗糊了满脸。胸口火辣辣地疼,那黑气掌力阴毒,正在侵蚀他内脏。可他顾不上!血红的眼珠子扫过空荡荡的前院,嘶声咆哮:“王扒皮!滚出来——!”
“鸿...鸿儿...”台阶方向传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
杨孤鸿猛地回头!
青石台阶上,杨氏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门内爬。粪水混着血在她身下拖出长长的污痕。她那只没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门里的儿子,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秽。
“娘!”杨孤鸿心胆俱裂,扔掉断刀就要冲过去!
“老爷有令!放箭!射杀贱妇!”师爷那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侧面回廊炸响!
嗖嗖嗖!
十几支弩箭从假山后、回廊顶、花窗里激射而出!目标不是杨孤鸿!是台阶上爬行的杨氏!
“不——!!!”杨孤鸿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扑过去!可他离得太远!太远!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闷得让人心碎!
杨氏瘦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后背、后心、腿上瞬间插满了颤巍巍的箭杆!她往前爬的动作顿住了,那只伸向门内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石阶上。血,混着粪水,在她身下迅速洇开。
“娘...娘啊——!!!”杨孤鸿扑到台阶下,看着娘亲背上那密密麻麻的箭羽,看着那只再也不会抬起的手,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塌了!地陷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血红!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染血的石阶前。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娘亲冰凉的手指。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撕心裂肺!穿云裂石!整个王家大宅都在这一声嚎叫中震颤!瓦片簌簌掉落!
嗡——!!!
他体内那股狂暴的星流,彻底失控了!像亿万座火山同时喷发!皮肤寸寸龟裂!暗红色的血光混杂着刺目的银白星点,从他每一个毛孔里喷射出来!头发根根倒竖!双眼彻底被惨白的星芒吞噬!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疯狂旋转、燃烧的白色旋涡!
“死!都给我死——!!!”
他猛地站起!不再是人的形态!像一尊从血海岩浆里爬出来的魔神!右脚狠狠一跺!
轰隆——!!!
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炸成齑粉!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假山崩碎!回廊坍塌!花窗爆裂!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护院、弩手,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着喷血倒飞!人在半空就炸成一团团血雾!
“怪...怪物啊!”师爷瘫在回廊拐角,裤裆湿透,看着那尊血焰魔神一步步踏着废墟走来,吓得魂飞魄散!
杨孤鸿(或者说那尊魔神)根本没看他。他走到台阶上,轻轻抱起娘亲冰冷的、插满箭矢的身体。动作温柔得让人心碎。
然后,他抬头。那双燃烧的白色旋涡,锁定了正厅那扇紧闭的、雕花镶金的厚重木门。门后,传来王扒皮杀猪似的尖叫:“挡住!挡住他!仙师!仙师救命啊!”
“门...”魔神喉咙里滚出沙哑的音节,像是砂轮摩擦骨头,“...碍事。”
他抬起右手。那只手已经完全被血光和星点覆盖,看不清形状。对着那扇象征着王家富贵和权势的金漆大门,虚虚一按。
没有声音。
但整扇门,连带着门框、墙壁、甚至小半个屋顶,瞬间塌陷!不是碎裂!是湮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抹去!露出后面正厅里,瘫软在太师椅上、面无人色的王扒皮,和他身边一个穿着道袍、正手忙脚乱掏符箓的胖道士!
“饶...”王扒皮那个“命”字还没出口。
魔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那只血光星点缭绕的手,轻轻按在了他油光水滑的胖脸上。
噗嗤!
像捏碎一个烂西瓜。红的、白的、黄的...喷溅了旁边胖道士满头满脸!
“啊——!!”胖道士吓得魂飞天外,手里的符箓噗嗤自燃,化作一道青光就要遁走!
魔神另一只手随意一抓。
嗡!
那遁光像是撞在无形的铁壁上,瞬间溃散!胖道士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悬在半空,四肢乱蹬。
魔神那双燃烧的白色旋涡“看”向他。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毁灭。
“不...不要...”胖道士尿了裤子。
魔神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颈骨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胖道士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眼珠子凸出,死不瞑目。
魔神松开手,尸体噗通落地。
他抱着娘亲冰冷的身体,站在一片狼藉、尸横遍地的王家正厅。血光和星点缓缓收敛,露出杨孤鸿那张布满血污、却一片死寂的脸。那双眼睛里的白色旋涡消失了,只剩下空洞和死灰。他慢慢低下头,看着怀里娘亲那张青紫肿胀、沾满污秽却再也不会对他笑的脸。
“娘...”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门...儿给你...劈开了...”
他抱着娘亲,一步一步,踏着废墟和血泊,走出这人间地狱般的王家大宅。外面,阳光惨白。老蔫抱着昏迷的小石头,和几十个矿工远远站着,看着那个抱着血尸走出来的身影,一个个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杨孤鸿走到他们面前,空洞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
噗通!
老蔫第一个跪了下去,头埋进泥里,浑身筛糠。
紧接着,噗通噗通,几十号人全跪下了,鸦雀无声。
杨孤鸿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弯下去的脊梁。看着他们埋在泥里的脑袋。
“起来...”他嘶哑地说,声音不大,却像刀子刮过每个人的心,“都...起来...”
没人动。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老子说...”杨孤鸿猛地吸了口气,胸腔里火烧火燎地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沫子的嘶吼炸开在死寂的废墟上空:
“给老子!站直喽——!!!”
吼声在废墟上空回荡。
风卷着血腥和焦糊味,刮过跪倒的人群。
一个。两个。三个...
佝偻了十年的脊背,在血与火的废墟前,锈迹斑斑地,颤抖着,却一点点,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