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色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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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剪辑线:顾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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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危)**
与林晚星所在破败出租屋的潮湿阴冷截然相反,“夜色”顶层,一间名为“云阙”的奢华包间内,正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却暗流汹涌的战争。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古巴雪茄醇厚的香气、年份红酒醒发后的馥郁果香,以及一种更为无形却更为沉重的——金钱与权力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流光溢彩、匍匐脚下的夜景,璀璨得近乎虚幻。
包间中央,一张由整块非洲黑檀木打磨而成的巨大圆桌旁,围坐着寥寥数人,却足以影响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版图的经济脉搏。主位上,顾沉舟身着一套剪裁堪称艺术品的深灰色高定西装,面料在精心设计的光源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他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松弛与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指间夹着一支尚未点燃的雪茄,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偶尔轻轻敲击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却像是敲在在座某些人的心尖上。
坐在他对面的是宏远集团的董事长,赵启明,一个头发花白、笑容和煦却眼神精明的老者,他身旁则是一位气质干练、容貌姣好的年轻女性,是他的首席法务顾问。而紧挨着顾沉舟右手边,一个身材微胖、满脸堆笑、眼神却时不时闪烁精光的男人,正是启航科技的CEO,张德海——顾沉舟此行需要警惕的“对手”。
桌上摊开着几份厚厚的文件,正是关于顾氏集团旗下尖端生物科技实验室与宏远集团在东南亚联合建立新研发中心的关键合作协议。谈判已进入最后的拉锯阶段。
“……顾总,赵老,关于技术共享的条款,特别是核心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分级,我们启航作为深度参与的合作伙伴,还是希望能再争取一下更开放的接口。”张德海搓着手,脸上是商人惯有的、无懈可击的讨好笑容,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拉近距离,“毕竟,后续的本地化落地和市场拓展,我们投入的资源也是海量的,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撑,风险太大啊。”
顾沉舟端起面前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深宝石红色的酒液轻轻晃动。他没有立刻回应张德海,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份被张德海助理特意翻到某一页的文件,落点在某个看似不起眼的附加条款上。那条款用极其专业的法律措辞,巧妙地模糊了“技术共享”与“技术转让”的边界,并将“本地化落地”的责任无限扩大,几乎等同于要求顾氏开放核心源代码。
“张总,”顾沉舟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瞬间让包间里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凝固了几分,“投入与风险,协议第7.3款和第9.2款附录C已经做了详尽的分摊与保障约定。至于技术接口……”他放下酒杯,指尖精准地点在张德海助理刚刚翻过的那一页,一个极小的脚注编号上,“开放层级在附录D第5.7项有明确界定。您所要求的‘更开放’,其覆盖范围,已经触碰到了我们双方在前期框架协议中划定的红线——核心知识产权防火墙。”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清晰有力,如同冰锥凿击。张德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没想到顾沉舟对如此细微的条款都了如指掌,那份附录D的脚注,连他自己都是昨晚才让法务临时加塞进去的,企图蒙混过关。
“啊哈哈,顾总真是明察秋毫,细致入微!”张德海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尴尬,连忙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是我疏忽了,疏忽了!来,我自罚一杯,向顾总和赵老赔个不是!合作嘛,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和规矩!”他说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他放下酒杯的瞬间,站在他侧后方、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神情略显紧张的年轻男子,借着上前为赵启明添酒的动作,身体极其隐蔽地微微一侧,手肘以一个极其自然的角度,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顾沉舟放在桌边的那杯红酒。杯身轻微一晃,酒液在杯壁上漾开细微的波纹。
这个动作快得如同错觉,在觥筹交错的氛围和柔和的灯光掩护下,几乎无人察觉。除了顾沉舟。
顾沉舟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张德海的脸,但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早已捕捉到了那侍应生手臂肌肉瞬间的紧绷和动作轨迹的刻意。那杯被触碰过的酒,在他眼中,瞬间从醇香的饮品变成了一个危险的信号源。张德海刚才那杯所谓的“赔罪酒”,喝得太急太刻意,更像是一种表演,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掩护。
顾沉舟心底冷笑一声。张德海的手段,比他预想的还要下作和急切。看来,宏远集团这块肥肉,启航科技是铁了心要撕下一大块,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他没有去动那杯酒,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他转向赵启明,从容地继续讨论着研发中心选址的细节问题,思维清晰,逻辑缜密,强大的气场稳稳掌控着谈判的节奏,让张德海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甜腻气息的异香,极其突兀地钻入了顾沉舟敏锐的鼻腔。这香气并非包间里原有的任何香氛或雪茄、红酒的味道,它带着一丝化工制品的冰冷感,若有若无,却像一条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神经末梢。
几乎是在异香入鼻的同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猛地从小腹深处窜起,如同点燃了一簇野火,以燎原之势迅猛扩散。血液仿佛被瞬间加热、沸腾,冲击着四肢百骸,心脏的跳动骤然失序,变得沉重而狂野,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耳膜,发出擂鼓般的轰鸣。视线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闪烁和扭曲,头脑中清晰的思路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开始变得粘稠、混沌。
**催情剂!混合了致幻成分!**
顾沉舟的瞳孔猛地一缩,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张德海!
张德海正端着酒杯,装作聆听赵启明说话,接触到顾沉舟这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时,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握着酒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没想到药效发作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顾沉舟的意志力和洞察力恐怖到能在第一时间就精准锁定他!
顾沉舟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原始冲动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软眩晕。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剧烈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在张德海面前露出丝毫破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被拍下丑态作为要挟,重则可能被安排“意外”,彻底失去对项目的掌控,甚至危及生命!
“失陪一下。”顾沉舟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淡漠疏离,仿佛只是要去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从容地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滞涩,只有离他最近的、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在他身后的特助周锐,敏锐地捕捉到了Boss起身瞬间,西装裤腿上因腿部肌肉瞬间绷紧而出现的细微褶皱,以及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几乎被完美控制的狂暴暗流。
周锐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立刻无声地跟上一步,身体保持在既能随时搀扶,又不会显得突兀的距离。
顾沉舟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包间内设的豪华洗手间方向。步伐依旧沉稳有力,肩背挺直,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踏在厚实的地毯上,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那股邪恶的热流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视线开始出现重影,包间里那些精美的水晶吊灯、价值连城的壁画,都开始扭曲、旋转,耳边似乎有无数尖锐的嗡鸣在嘶叫。
张德海看着顾沉舟走向洗手间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他给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会意,立刻也装作随意地起身,远远地跟了上去,如同一条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顾沉舟走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冰冷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冷峻的侧脸线条滑落。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压抑的火焰在燃烧。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而灼热。
他猛地拧开纯金的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他双手捧起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自己滚烫的脸上、颈后。刺骨的寒意短暂地压制了体内的邪火,带来几秒钟珍贵的清醒。
**“观星阁”…**
一个名字如同灯塔般在混沌的脑海中亮起。那是他在“夜色”顶层,为自己长期预留的绝对私密空间。一个只有极少数心腹知晓入口、配备了最顶级安保和独立系统的“安全屋”。他必须立刻赶到那里!只有在那里,他才能获得喘息之机,等待周锐的接应,并查清今晚的暗算!
他扯下旁边昂贵的真丝擦手巾,胡乱地抹了把脸,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却紧绷的额头。镜中的男人,眼神如同受伤的猛兽,充满了暴戾与冰冷交织的杀意。
深吸一口气,强行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意志力,顾沉舟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
门外不远处,张德海的那个心腹正假装在走廊欣赏一幅油画,眼神却一直瞟着洗手间的方向。看到顾沉舟出来,他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
顾沉舟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方向走去。他的步伐依旧稳定,甚至更快了几分,但周锐已经敏锐地察觉到Boss脚步的细微虚浮和身体肌肉的异常紧绷。
“顾总?”周锐压低声音,快步跟上,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个尾随者。
“甩掉尾巴。顶层,‘观星阁’。”顾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蕴含着巨大的痛苦和强行压制的狂暴。他体内那股邪恶的火焰正在疯狂反扑,刚才冷水带来的清醒正在飞速消退,眩晕感和身体的失控感越来越强。
“是!”周锐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身形微动,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恰好挡住了那个想要继续跟进的张德海心腹。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VIP休息区在那边。”周锐的声音礼貌而疏离,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巧妙地阻断了对方的去路,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刀。
“哦,没事没事,我就随便看看……”那心腹被周锐的气势所慑,讪讪地笑了笑,眼神却焦急地瞟向顾沉舟消失的走廊转角。
就在这短暂的阻滞间,顾沉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往顶层专属电梯的拐角。他凭借着对“夜色”内部结构如同自家后花园般的熟悉,在迷宫般奢华却寂静的走廊中快速穿行。身体越来越热,视野越来越模糊,重影和扭曲的光斑不断闪现,耳边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和自己粗重灼热的喘息。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指尖传来的凉意如同杯水车薪。
终于,那部需要特殊权限、通体镜面、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专属电梯出现在眼前。顾沉舟几乎是扑到感应区前,将拇指用力按了上去。
“滴…身份验证通过。欢迎您,顾先生。”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
镜面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顾沉舟踉跄着跌入电梯轿厢,身体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那刺骨的凉意让他获得了一丝喘息。他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顶层唯一的按钮——“观星阁”。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外面那个奢华冰冷的世界暂时隔绝。轿厢平稳而迅疾地向上攀升。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汗水已经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体内那股毁灭性的欲望洪流,在药效和密闭空间的催化下,彻底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堤坝。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变形、融化。他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试图用剧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向着那个唯一能提供庇护的“观星阁”挣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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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夜色”后巷,员工通道入口。
与正门那低调奢华的冰冷气场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一种混杂着油烟、廉价香水和汗味的沉闷气息。巨大的金属垃圾箱散发着腐败的味道,几只野猫在阴影里警惕地窜过。一道厚重的、漆成深灰色的铁门紧闭着,上方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湿冷的空气中投下惨淡的光圈,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罩。
林晚星站在离铁门几步远的地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窒息的痛感。后巷的阴冷潮湿,混杂着垃圾腐败的气味,不断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脸上那层廉价的、如同面具般的口红,此刻更像是耻辱的烙印。她紧紧抱着胸前的帆布包,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她与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之间唯一的屏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九点整。铁门内侧传来“哐当”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接着是门锁被打开的机括声。
铁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紧绷黑色T恤、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探出头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极其粗鲁地上下扫视着林晚星。他的目光在她清瘦的身形、苍白的脸和那抹刺目的口红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估量货物的轻蔑。
“林晚星?”男人的声音粗嘎沙哑,像砂纸摩擦。
林晚星喉咙发紧,艰难地点了点头,几乎发不出声音:“……是。”
“磨蹭什么!进来!”光头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一把将铁门完全拉开,一股更加浑浊、闷热、混合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熏得林晚星一阵眩晕。
她几乎是被人粗暴地拽了进去。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星光和空气,也彻底将她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牢笼。
门内是一条狭窄、幽深的长廊。墙壁被刷成一种令人压抑的暗红色,上面布满各种污渍和划痕。头顶是裸露的、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和几盏光线惨白刺眼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廉价化妆品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几乎令人作呕。
长廊两侧是一些紧闭的房门,门上贴着模糊不清的标签。一些穿着打扮暴露得惊人的年轻女孩三三两两地靠在墙边,或者坐在冰冷的塑料长凳上。她们大多化着浓艳的妆容,眼神空洞麻木,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有的在对着小小的化妆镜补妆,鲜艳的唇膏涂抹得如同面具;有的则疲惫地闭着眼,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厌倦和苍白;还有几个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发出刻意压低却依旧显得刺耳的笑声,眼神却像淬了冰一样冷漠。
当林晚星被光头男推搡着走过时,那些空洞麻木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那些目光像冰冷的针,带着审视、好奇、嘲弄,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麻木。她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帆布鞋,打量着她脸上那格格不入的廉价口红和惊恐不安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闯入她们世界的异类,一个即将被同化或撕碎的猎物。
林晚星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无数冰冷的探照灯下。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看什么看!都滚回自己屋里待着去!等着上工呢!”光头男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嗓子,那些目光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光头男粗暴地将她推进长廊尽头一个没有门牌、只挂着半截脏兮兮布帘的小房间。房间很小,像个杂物间,空气更加污浊。一个穿着亮片紧身裙、浓妆艳抹、叼着烟的中年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破旧的化妆台前,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涂着猩红的指甲油。她眼角有深刻的鱼尾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透着一种阅尽世故的冷漠和精明。她就是王主管。
“王姐,人带到了,林晚星。”光头男瓮声瓮气地说完,就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像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王主管这才懒洋洋地从镜子里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林晚星一眼。那目光像冰冷的X光,瞬间穿透了她强装的镇定,看到了她骨子里的恐惧和青涩。
“啧。”王主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掐灭了烟头,“就这?刘胖子现在招人的眼光是越来越不行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长期抽烟的沙哑和刻薄。
林晚星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行了,别杵着跟个木头似的!”王主管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挂满各种暴露服装的移动衣架前,手指在一堆亮闪闪、布料少得可怜的衣物里粗暴地翻拣着。劣质的亮片和蕾丝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喏,换上!”她随手扯下一件“衣服”,像扔垃圾一样丢到林晚星怀里。
林晚星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是一片冰凉滑腻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那是一件极其暴露的、近乎透明的黑色薄纱连衣裙!后背几乎完全镂空,只有几根细细的黑色系带,前面是低得惊人的深V领口,短裙摆的长度勉强遮住大腿根。裙子还配着一双鞋跟高得吓人、细得像锥子一样的黑色漆皮高跟鞋。
“这……这不行!刘经理说……说是正规的侍应生,只端茶倒水……”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恐地后退一步,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条毒蛇。
“正规?”王主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向林晚星的额头,力道不小,戳得她脑袋一偏,“小丫头片子,天真也要有个限度!进了‘夜色’的门,就得守‘夜色’的规矩!穿成这样怎么了?客人看着赏心悦目,你小费才拿得多!懂不懂?”
她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烟味的气息喷在林晚星脸上:“端茶倒水?呵,穿成这样端茶倒水才叫‘高级’!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换上!VIP包厢的贵客等着呢!”
“不……我不换!我不干了!”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林晚星。她猛地将手里的“裙子”扔在地上,像是扔掉一块烙铁,转身就想往外冲。什么两千块,什么医疗费,她都不要了!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想走?!”门口的光头男如同铁塔般堵住了去路,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林晚星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进了这门,签了电子协议,由不得你!”王主管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从化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看清楚!违约?行啊!赔十倍违约金!两万!拿钱来!现在!立刻!拿不出来,就别想竖着走出这扇门!”
电子协议?林晚星如遭雷击!她猛然想起在公交车上接到刘经理电话时,对方确实发了一个链接到她手机上,催她“方便的话点一下确认,算预报名”。当时她心神恍惚,又想着只是“报名”,根本没细看内容就随手点了!那竟然是一份隐藏着天价违约金的卖身契!
看着桌上那份打印件上清晰的条款和末尾她那个模糊的手机号确认标识,林晚星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绝望,真正的、深不见底的绝望,比在出租屋里接到催款电话时更甚十倍、百倍!她不仅救不了陈老师,连自己都要彻底陷在这个魔窟里了!
“我……我没钱……”她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濒死的绝望。
“没钱?”王主管嗤笑一声,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那就乖乖听话!穿上衣服,去干活!把贵客伺候好了,别说两千,两万都有可能!要是敢再闹……”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光头男。
光头男狞笑一声,抓着林晚星手腕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另一只手威胁性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剧痛和恐惧彻底摧毁了林晚星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廉价的化妆品,在苍白的脸上冲出狼狈的沟壑。她看着地上那堆黑色的、象征着屈辱的布料,看着王主管冰冷刻薄的脸,看着光头男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那份如同卖身契的协议……
陈老师躺在病床上痛苦喘息的脸再次浮现。两万块……她赔不起。不穿,不干,等待她的可能是更可怕的暴力。穿了,干了……也许……也许真的只是端茶倒水?也许……能拿到钱?
在极致的恐惧和走投无路的绝望中,那点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如同深渊里唯一能看到的、虚幻的稻草。她颤抖着,缓缓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件冰冷滑腻的黑色纱裙。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王主管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却比冰还冷,“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观星阁’的贵客点名要新面孔!这可是你的‘福气’!”
“观星阁”?这个陌生的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林晚星死寂的心湖,只激起一丝微弱的、不祥的涟漪。她麻木地抓着那件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裙子,被光头男推搡着进了旁边一个用布帘隔开的、更狭小更肮脏的隔间。
隔间里只有一面布满污渍和水汽的镜子。林晚星看着镜中那个满脸泪痕、眼神空洞绝望的自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扣子,脱下那条廉价的牛仔裤。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裸露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镜子里映出她年轻却过分瘦削的身体,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和脆弱。
她闭上眼,不敢再看。咬着牙,将那件薄如蝉翼、暴露得令人心碎的黑色纱裙套在身上。冰冷的布料紧贴着肌肤,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后背大片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笨拙地系着背后那几根系带,手指抖得厉害,怎么也系不好。
“好了没有!快点!”外面传来王主管不耐烦的催促。
帘子被粗暴地掀开,王主管皱着眉走进来,看到林晚星笨拙的样子,骂了句“废物”,粗暴地帮她几下系好背后的带子,力道之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接着,那双高得吓人的漆皮高跟鞋被扔到她脚边。
“穿上!”
林晚星忍着脚踝的酸痛,勉强套上那双对她来说如同刑具的高跟鞋。鞋跟又细又高,她刚一站直,身体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啧,走路稳当点!摔了东西卖了你也赔不起!”王主管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拿起化妆台上一个劣质的亮片手包塞给她,“拿着!待会儿进去,低着头,别乱看,别乱说话!让你送什么就送什么,放下就走!懂不懂规矩?!”
林晚星麻木地点点头,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行了,跟我来!”王主管扭着腰肢,带着一股浓郁的劣质香水味,率先走了出去。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呛得她咳嗽起来。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每一步,那细细的高跟鞋都像要刺穿她的脚心,踩在刀尖上。她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但那薄如蝉翼的布料下剧烈颤抖的身体,和脸上未干的泪痕与晕染的妆容,却将她内心的恐惧和屈辱暴露无遗。
再次穿过那条充满审视目光的长廊时,那些麻木的眼神再次聚焦在她身上。这一次,林晚星连低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囚,被王主管带到了员工电梯前。
电梯门打开。王主管按下了顶层的按钮,然后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将一个沉甸甸的、放着昂贵红酒和精致水晶杯的银质托盘粗暴地塞到林晚星手里。
“顶层,‘观星阁’。送进去,放下,立刻出来!别磨蹭!别东张西望!记住了,要是惹恼了里面的贵客,有你好果子吃!”王主管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像最后一道紧箍咒。
电梯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晚星一个人。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如同廉价玩偶般的倒影。银质托盘冰冷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全身。电梯平稳而迅疾地向上攀升,失重感让她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观星阁”……那个点名要新面孔的
VIP
贵客……她站在电梯里,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王主管说这是她的“福气”,但她真的能相信吗?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无尽的黑暗和痛苦,还是更深、更黑的地狱?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次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托盘上,溅起一小片模糊的水光。她紧紧地抓着托盘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她的身体在薄薄的纱裙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逃跑。
电梯上方跳动的红色数字,就像倒计时的炸弹,每跳动一下,都让她距离那个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牢笼更近一步。她的心跳也随着数字的跳动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那声音在她听来,如同死亡的丧钟。顶层,到了。她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电梯,走向那个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