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跌入晚星璀璨的沉舟 > 第1章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窗沿,声音沉闷而固执,像钝刀子割着林晚星紧绷的神经。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霉味混杂着廉价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黏腻的窒息感。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如同蔓延的枯藤,角落里堆着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那是她全部的家当,随时准备着被房东扫地出门。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悬着的一盏瓦数低得可怜的白炽灯泡,光线昏黄黯淡,勉强勾勒出屋内简陋家具的轮廓——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小方桌,桌角垫着厚厚的旧报纸。
桌上,摊开着一个边缘磨损、纸张泛黄的笔记本。林晚星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支笔芯快要用尽的圆珠笔,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她不是在写字,而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划拉着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手术费押金:80,000。”
“后续透析(预估每月):5,000。”
“目前积蓄:1,238.76。”
“今日催缴通知:限期三天,否则停药。”
最后那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眼底,烫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的界面,顶端那个“市第三人民医院肾脏科”的号码,像冰冷的毒蛇,盘踞不去。护士公式化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还在耳边尖锐地回响:“林小姐,陈淑芬女士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最迟后天,手术押金必须到位。否则,我们只能暂停所有支持性治疗,后果……你明白的。”
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
恩师陈老师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此刻却因痛苦和浮肿而变形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在她十二岁那年,一个同样下着瓢泼大雨的冬夜。酗酒的父亲又一次将拳头和酒瓶砸向她和母亲,只是因为母亲偷偷塞给她五块钱让她去买本练习册。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赤着脚,只穿着单薄的秋衣,一头撞进冰冷的雨幕,浑身是伤,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是陈老师,那个刚刚退休、回到镇上养老的老教师,收留了她。那间小小的、烧着温暖煤炉的屋子里,陈老师用粗糙却无比温柔的手,小心翼翼地擦干她湿透的头发和身上的泥泞,用温热的毛巾敷在她青紫的伤痕上。炉子上烤着的红薯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老人看着她狼吞虎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晚星啊,别怕,”陈老师的声音沙哑却像暖流,“有老师在呢。书,一定要读下去!知识是你走出这大山的翅膀。”
从那天起,陈老师不仅是她的老师,更是她暗无天日生活里唯一的光。老人用微薄的退休金,一点一滴地资助她,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她咬着牙、打着无数份工才勉强支撑着进入S大。陈老师总说:“晚星,你是好孩子,老师不图你报答,就盼着你以后能过得好,活出个人样来。”
可如今,那个照亮她生命的人,却躺在了冰冷的病床上,被肾衰竭的魔爪扼住了咽喉。昂贵的医疗费像一座不断增高的冰山,冷酷地横亘在希望与绝望之间。而她,那个被老师寄予厚望的学生,拼尽了全力,却连冰山一角都无力撼动。
林晚星猛地闭上眼,试图逼回汹涌的酸涩,可温热的液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顺着消瘦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笔记本上那串绝望的数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她松开几乎要折断的笔,双手用力捂住脸,瘦削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狭小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绝望得令人心碎。桌上放着一个冰冷的馒头,那是她今天的晚餐,也是明天的早餐,早已失去了热气。
为了筹钱,她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透支着每一分精力。白天是S大设计系忙碌的课程,下课铃声一响,她便像离弦的箭冲出教室。下午四点赶到市中心那家名为“阳光”的便利店,穿着不合身的蓝色工服,一站就是四个小时,机械地扫码、装袋、说着重复的“欢迎光临”、“请慢走”。晚上八点,她又匆匆挤上末班公交车,横跨半个城市,一头扎进大学城后巷那家油烟弥漫、人声鼎沸的“老张川菜馆”。油腻的地板,堆积如山的脏碗碟,滚烫的洗碗水烫得她手指通红起泡,劣质洗洁精的气味呛得她头晕目眩。周末,则是连轴转的家教,从小学奥数到初中英语,像个陀螺般奔波在不同的学生家里,讲得口干舌燥,只为那按小时计算的微薄报酬。
可即便如此拼命,钱呢?口袋里那皱巴巴的几十块,银行卡里那可怜的四位数,在高达六位数的医疗费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她甚至偷偷跑去医院附近阴暗小巷里的“速贷”小广告前徘徊过,那高得离谱的利息和凶神恶煞的放贷人照片,让她遍体生寒,最终只能仓皇逃离。亲戚?那个只会伸手要钱、视她为累赘的原生家庭?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学生。她早已尝尽了人情冷暖,自尊不允许她再去苦苦哀求,换来的大概率也只是冷漠的推诿和廉价的同情。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射进来,在潮湿的地板上投下光怪陆离、变幻扭曲的光斑。这些属于都市的繁华与喧嚣,离她如此之近,却又如此遥远,像一个冰冷而巨大的讽刺。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冰冷的海水已经淹没了口鼻,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地下沉。陈老师虚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晚星……别太累着自己……”
可老师啊,不累,怎么能抓住您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口袋里那只屏幕碎裂、反应迟钝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不成调的铃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林晚星的身体像触电一样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穿透了她的全身。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胡乱地在脸上擦拭着泪水,试图掩盖住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在那一瞬间,一种近乎本能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盼涌上心头。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手机,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的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但仅仅犹豫了一秒钟,求生的本能就像汹涌的海浪一样,将所有的疑虑都淹没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紧紧地贴在她的耳边,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当她开口说话时,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疲惫:“喂?”
“喂?是林晚星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油滑、语速很快的男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情和熟稔,“我是‘都市猎聘’的刘经理啊!我们之前在网上平台收到过你的简历信息,大学生,勤工俭学是吧?特别符合我们这边一个高端兼职项目的条件!”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了下去。简历?她确实在无数个招聘网站和APP上投过简历,石沉大海的居多,偶尔有回音,也是些薪资低得可怜或者要求苛刻的工作。“高端兼职”?听起来就不太靠谱。
“刘经理?”她保持着警惕,声音依旧沙哑,“请问是什么兼职?我可能……”
“哎哟,林小姐,你先别急着拒绝嘛!”对方似乎听出了她的犹疑,立刻打断她,语气更加热切,像涂了蜜的刀子,“绝对是正经八百的好工作!就在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夜色’,听说过吧?啧啧,那地方,会员制,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我们这边呢,今晚临时需要几个形象气质佳、应变能力强的‘高级侍应生’,主要负责VIP包厢的茶水、果盘服务,工作环境绝对一流!说白了,就是穿着漂亮制服,在贵宾面前露个脸,递递东西,说几句场面话,轻松得很!”
高级侍应生?夜色会所?林晚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当然知道“夜色”,那是矗立在城市最璀璨的钻石地段、如同水晶宫殿般的存在,是传说中财富与权势的聚集地,离她卑微的世界遥远得如同另一个星球。去那种地方?
“刘经理,我……我可能不太合适,我没经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哎呀!要什么经验!长得漂亮,机灵点就行!我看过你简历上的照片,清纯可人,完全符合要求!”刘经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关键是待遇!林小姐,你听好了,就今晚!服务时间大概五到六个小时,底薪两千!做得好,客人满意,小费另算!运气好点,一晚上三四千稳稳到手!这可比你在餐馆洗一个月盘子强多了吧?”
两千!底薪!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林晚星的耳畔炸响,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这个数字就像一道耀眼的强光,猛地劈开了她眼前那片无尽的黑暗。
两千块!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啊!它意味着林晚星可以支付陈老师一周的透析费用,而且还能有一些剩余……这简直就是在绝望中伸出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血液像是沸腾的岩浆,涌上了她的头顶,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真……真的吗?就只是……端茶倒水?”林晚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她的理智之堤在生存的重压下摇摇欲坠。
她太需要钱了,每一分每一秒,陈老师的生命都在流逝。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老师因为没有足够的医疗费用而失去生命,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千真万确!”刘经理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质疑的不悦,“林小姐,我们可是正规中介公司!‘夜色’更是顶级场所,管理严格得很!包厢里都有监控,我们比你更怕出事!就是单纯的服务工作!你看,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我也是看你条件确实不错,才第一时间联系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正规”、“监控”、“单纯的服务工作”——这几个词像定心丸,暂时压下了林晚星心中翻腾的恐惧和羞耻感。在巨大的生存压力面前,那点侥幸心理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也许……也许真的就是一次普通的兼职?只是地方高档了些?她只需要低着头,做好自己的事情,拿到钱就走人!就这一次!就这唯一的一次!拿到钱,救了陈老师,她就再也不会踏入那种地方半步!
“我……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道,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什么都不用准备!会所提供全套制服!你人到了就行!地址你知道吧?‘夜色’后门,员工通道,晚上九点整,准时到!找穿黑西装、戴‘猎聘’工作牌的王主管报到!千万别迟到!迟到一分钟,机会就给别人了!”刘经理语速飞快地交代着,末了又加重语气强调,“对了,记得穿双好走路的鞋,化个淡妆,头发收拾利索点!给贵宾留个好印象!”
电话被匆匆挂断,忙音嘟嘟地响起。出租屋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心脏在耳膜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林晚星握着发烫的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笔记本上那串催命的数字还在眼前晃动,陈老师痛苦的面容再次浮现。两千块……可能还有小费……陈老师的透析费……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抓住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另一个声音则在尖叫:那是“夜色”!那种地方!你疯了吗?
挣扎、恐惧、羞耻、对金钱的极度渴望……种种情绪在她瘦弱的身体里激烈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冲到那张掉漆的小方桌前,抓起那个冰冷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干涩粗糙的面粉碎屑卡在喉咙里,噎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用力地捶打着胸口,仿佛要把那份屈辱和绝望一同捶打下去。
最终,求生的意志压垮了一切。
她踉跄着冲到墙角那个破旧的塑料盆架前,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她捧起水,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泼在自己滚烫的脸上,试图浇灭那焚心的火焰,也试图洗去那份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恶。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额发、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上。
抬起头,墙上那面布满裂纹的小方镜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惊惶的脸。眼睛红肿,嘴唇因为用力咬过而毫无血色。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从迷茫、痛苦,一点点地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那双曾经清澈见底、被陈老师称赞“像星星一样亮”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灰暗光芒。
她颤抖着手,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管廉价的口红,是去年生日时小雅送的,几乎没用过。旋开盖子,对着镜子,极其笨拙地、毫无美感地在苍白的唇上涂抹了一层过于鲜艳的红色。那抹突兀的红,像一道刺目的伤口,也像一个屈辱的烙印。她又拿起一把梳子,将一头乌黑却有些干枯的长发梳顺,用一根最简单的黑色皮筋,紧紧地扎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霉味和湿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背包,快速地将手机、钥匙、一小包纸巾塞了进去。犹豫了一下,她的手在背包内袋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的金属——那是一把小小的折叠水果刀,刀身很短,刀刃有些钝了。这是她独自在外生活养成的习惯,一种深植于底层生存本能的不安全感。此刻,这把小小的刀,似乎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虚幻的勇气。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片刻,最终还是塞进了背包最里层。
晚上八点半,雨势稍歇,空气湿冷黏腻。林晚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破败却暂时能给她一丝遮蔽的小屋,关掉了那盏昏黄的灯,将自己彻底投入门外的黑暗之中。
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车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摇晃着前行,像一个疲惫的巨人。车厢里人不多,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布料和汗味混合的气息。林晚星蜷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帆布包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后的盾牌。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巨大的奢侈品广告牌上,模特的笑容精致而疏离。这一切,都像一场与她无关的华丽幻梦。
公交车每停靠一站,报站声都让她心头一紧。离那个目的地越近,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就越强烈。她死死盯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被廉价口红涂抹过的脸,在光怪陆离的霓虹映照下,显得如此陌生而廉价。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这一次……只这一次……”她在心里反复默念,像在念一道脆弱的咒语,“拿到钱,救了陈老师……就永远离开……”
当公交车报出“星光广场站”时,林晚星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站起身。车门打开,一股裹挟着香水、尾气和高级餐厅食物香气的冷风灌了进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全身的勇气,低着头,随着稀稀落落的乘客走下了车。
巨大的“星光广场”霓虹灯牌在雨后的夜空中璀璨夺目,广场中央的喷泉随着音乐变换着姿态,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衣着光鲜的男女谈笑着从身边走过,空气里漂浮着咖啡和甜点的香气。这里是城市的心脏,是财富与欲望的名利场。
而“夜色”会所,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静静地坐落在广场的心脏地带,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它的位置极其显眼,仿佛是整个广场的焦点所在。
与林晚星想象中的喧闹夜场截然不同,这座会所呈现出一种简洁而流畅的线条美。通体由深色玻璃幕墙构成的现代建筑,在周围金碧辉煌的商铺映衬下,显得格外低调内敛。然而,这种低调却并非平凡,反而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让人不禁对其内部的世界充满好奇。
会所的门头巨大而庄重,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只有一个极其简约的银色星月徽记,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若隐若现。这个徽记虽然微小,却透露出一种高雅与神秘,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门前异常安静,没有喧嚣的人群,只有穿着剪裁精良、气质冷峻的安保人员如同雕塑般分立两侧。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寥寥无几的客人。这些客人手持精致的邀请函,步履优雅地走进会所,仿佛是走进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领域。
厚重的黑色大门偶尔开合,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通道,泄露出里面一丝丝悠扬的古典乐声。那乐声如同潺潺流水,轻柔地流淌在空气中,让人的心灵在瞬间得到了抚慰。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息也从门缝中飘散出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昂贵雪茄与稀有香氛的味道,让人陶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奢华而优雅的世界。
林晚星站在广场边缘,隔着一段距离,仰望着那座如同深海中沉默巨兽般的建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眼前这低调的奢华,这无声的威严,比她想象中任何一种喧嚣的灯红酒绿,都更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渺小。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在她眼中,缓缓洞开,仿佛通往一个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深渊。
她紧紧地捏住背包带子,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甚至可以看到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那原本就不怎么精致的妆容,此刻在她惨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那抹廉价的红唇,红得如同鲜血一般。
她的双腿仿佛被灌入了铅一般沉重,每挪动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然而,她还是咬紧牙关,艰难地朝着后巷员工通道的方向走去。那片黑暗的“夜色”在她眼中显得如此冰冷和不祥,仿佛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每一步,她都觉得像是踩在冰冷的刀锋之上,疼痛难忍。但她不敢停下来,因为她知道,一旦停下,就可能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