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陈学士犯了错还不敢让人说?陛下分权给宁王又如何,我朝并非没有出现过并肩王,开国皇帝都有过这样的决定,如今陛下不过是效仿祖宗,找了最合他心意的人分担朝政,你们却一个个地跳脚,说白了还是否认陛下的眼光。”
宫明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嘴上说着替陛下着想,谁知是不是想顺便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怼?从前宁王是男子的时候,你们比不过也说不过,如今宁王成了女子,你们便觉得打压她的时机来了,宁可朝中少一个栋梁,也要把她往后宫里送,你们是真不嫌丢人吗?”
陈学士眉头拧得更紧,“宫尚书你”
“陛下说你们是迂腐的老顽固,那是给你们几分薄面,依我看,你们这些人,大多是毫无风度的输家。”
“我若是你们,就不与陛下唱反调,有那时间不如赶紧从后辈里挑些有天赋的人才送进朝廷,你们这些老臣是靠资历才有如今的地位,余生大概也不可能成为风云人物,多指望指望后辈吧,说不定祖坟冒青烟,能出第二个陈相、许相、王相,那才是真的光宗耀祖,届时你们在宁王面前也能有几分得意。”
宫明远自认为辩论的本事不差,与年轻的大臣们争论都没落过下风,更别说面对年过半百的老臣。
他几乎不给陈学士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他说完,陈学士才脸色铁青地应了一句,“宫尚书休要太过分!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实在有失文官风范!”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对?难不成你们没输给宁王?还是说你们很有风度?又或者,我祈祷你们的后辈里出人才还有错了?”
宫明远反唇相讥,“一天到晚把文官风范,文人风骨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说别人有辱斯文,为官多年连圣心都不会揣摩,觉得自己全天下最清高最聪明,实际上笨得像驴!硬得像臭石头。”
“我是好心奉劝你,别再忤逆陛下,陛下对你们这些老匹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好自为之吧!”
宫明远说完,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他脚步极快,似乎懒得再与陈学士有过多交流。
只余陈学士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气愤不已。
“这就是宁王提拔上来的人,与她一样牙尖嘴利,张狂跋扈!”
一旁的郑学士闻言,悠悠叹息道:“陈学士,其实宫尚书所言不无道理。”
“什么?”陈学士转过头,“他骂我们丢人,还说我们笨得像驴,硬得像臭石头!”
“我指的不是这个。”郑学士面上泛起一丝无奈,“他说,要揣摩圣意,顺从陛下,这是正确的,他说要从后辈中挑选人才,这也没错,你不能因着对他的偏见,就把他善意的提醒忽略了。”
“宫尚书若真对你有恶意,何必提醒你顺从陛下?大可冷眼看你多惹怒陛下几回,直到陛下把你治罪。陈学士,咱们熬到这把年纪了,可不能落个贬官、甚至革职的下场,凡事别总固执己见,多为后辈思量才是。”
陈学士偏过了头,“从前不见你与宋党来往,如今倒帮着他们说话”
“我从不偏帮任何人,只信服陛下。”郑学士语气坚定,“我也从不认为陛下会因情而失了理智,宁王若不是个强悍的人才,又岂能入陛下的眼?或许她是有些盛气凌人,但你我身为朝臣,总是要将个人的不满往后放一放,正如宁王自己所言,她从来无愧天子,无愧于社稷。”
“她能将这两点坚守下去便足够了,其他事情何必计较?性格轻狂只是小事,兴许陛下正是看中了她这份气魄,再三思量之后才有了加封的决心,如今宁王在坊间的声望很不错,她确实做了许多咱们做不到的事。”
听着郑学士的话,陈学士动了动唇,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陛下被你给气病了,这事若传出去,你觉得旁人会如何议论你?这第一回或许还好,若再有下回,你要面临的恐怕不只是贬官,还得顶一片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