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修真小说 > 青冥非剑,花开满径 > 第2章
沈清辞最终还是没跑。
她看着楚珩被青璃的藤蔓缠住手腕,媚儿的利爪已近在咫尺,脑子里突然炸开师父教过的一句话:“万物相生相克,妖毒烈,草木亦能解。”
万妖岭的草木疯长,其中未必没有克制妖力的东西。她目光扫过林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长着几株叶片带锯齿的紫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是“锁妖藤”!药书上说,这种草的汁液能暂时封印低阶妖族的灵力,虽对五百年道行的青璃未必有用,但对付媚儿或许可行。
“楚珩,左边!”她大喊一声,趁媚儿分神的瞬间,扑过去连根拔起锁妖藤,用力将汁液往媚儿脸上泼去。
“嘶——”媚儿像被泼了沸水,尖叫着后退,脸上冒出白烟,绿光黯淡了几分。“贱人!”她怒视着沈清辞,眼底杀意毕露。
楚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灵力灌注剑身,白光如匹练般横扫,斩断缠在身上的藤蔓,同时一脚踹在媚儿胸口。媚儿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喷出一口黑血。
“媚儿!”青璃惊呼,攻势一乱,楚珩已拉着沈清辞冲出包围。
“走!”他低喝一声,足尖一点,带着沈清辞掠向密林深处。身后传来青璃愤怒的嘶吼,但两人的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枝叶掩盖。
一口气跑出数十里,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楚珩才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古树大口喘气,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你怎么样?”沈清辞扶住他,看到他左臂的衣袖被利爪划破,渗出血迹,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
“没事,被妖力灼了一下。”楚珩摆摆手,想运转灵力压制,却忍不住咳嗽起来,“那青璃的妖力里掺了‘腐骨香’,有点麻烦。”
沈清辞立刻放下药篓,从里面翻出师父留下的伤药:“我帮你包扎。”她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小姑娘。这三年在灵墟山,师父偶尔练手受伤,都是她来处理。
楚珩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里突然有些异样。他原本接近她,是奉了师门密令——玄天宗宗主怀疑墨渊将青冥剑谱藏在徒弟身上,让他假意接近,伺机夺取。可这一路下来,看着她为了找药不顾一切,为了护他敢对妖物动手,他越来越觉得,这道命令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刚才谢谢你。”他低声说。若不是沈清辞急中生智,他今天恐怕要栽在万妖岭。
沈清辞包扎的手顿了顿,没抬头:“你也救过我。”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楚珩突然说:“那锁妖藤,你怎么知道能对付狐妖?”
“药书上看的。”沈清辞将剩下的药粉收好,“师父的药庐里有很多古籍,我没事就翻来看看。”她抬起头,看着楚珩,“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青云宗的弟子,怎么会对玄天宗的寒蚀咒、青冥剑谱这么清楚?”
楚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我……我师父研究过各派秘辛,我耳濡目染罢了。”
沈清辞盯着他,没有说话。她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有些秘密藏在眼神里,藏不住。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又烫了起来,比在断云崖时更甚,几乎要将她的掌心灼伤。
“怎么了?”楚珩察觉到她的异样。
“玉佩在发烫。”沈清辞摊开手,只见玉佩上的纹路亮了起来,像活过来一般,隐隐指向西北方向,“好像……在指引我们去什么地方。”
楚珩凑近一看,瞳孔微缩:“这是‘引路玉’,只有靠近灵力极强的地方才会有反应。难道……忘川谷就在附近?”
两人顺着玉佩的指引往前走,越往深处,雾气越浓,空气里的甜香渐渐被一股清冷的药香取代。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
谷中流水潺潺,开满了白色的无名花,一座竹楼依山而建,楼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散落,像是有人刚下到一半。
“这里就是忘川谷?”沈清辞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忘川谷会像万妖岭一样阴森,没想到竟如此清幽。
“应该是了。”楚珩环顾四周,“玄机子是隐士高人,住处自然不同凡俗。”他扬声道,“晚辈楚珩、沈清辞,求见玄机子谷主!”
声音在谷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推开竹楼的门。楼内空无一人,只有药炉里还飘着袅袅青烟,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医书,墨迹未干,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人呢?”沈清辞有些疑惑。
楚珩走到棋盘前,看着散落的棋子,突然皱起眉头:“这棋局……”
沈清辞凑过去看,只见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黑子已陷入绝境,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在角落藏着一枚不起眼的白子,看似无关紧要,实则能瞬间逆转局势。
“这是什么棋?”她不懂棋术,只觉得看得眼花缭乱。
“是‘玲珑局’。”楚珩的声音有些凝重,“传说中是三百年前,人族与妖族的棋圣联手创下的棋局,寓意‘置之死地而后生’。但这局棋有个讲究,必须两人对弈,中途不能离席,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就会被困在棋局幻境里,永世不得脱身。”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沈清辞和楚珩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布道袍的老者站在门口,鹤发童颜,手里拄着一根竹杖,杖头雕着一个小小的药炉。
“您是玄机子谷主?”沈清辞惊喜地问。
老者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在棋盘上:“老夫正是。你们两个小娃娃,不好好走你们的路,闯我这忘川谷做什么?”他的眼神看似浑浊,却像能看透人心。
“晚辈沈清辞,求谷主救救我师父!”沈清辞立刻跪下,从怀里掏出还魂花,“我师父中了寒蚀咒,只有您能救他!”
玄机子看了一眼还魂花,又看了看楚珩,突然笑了:“要我救人可以,但你们得先陪老夫下完这盘棋。”
楚珩脸色微变:“谷主,这玲珑局凶险万分,他们两个……”
“不是他们两个。”玄机子打断他,指了指楚珩和沈清辞,“是你,和她。”
沈清辞愣住了:“我不会下棋。”
“无妨。”玄机子走到棋盘前,拿起一枚白子,“这局棋,拼的不是棋艺,是心。你师父常说,修仙修心,你跟着他学了三年,总该懂点皮毛吧?”
沈清辞猛地抬头:“您认识我师父?”
玄机子笑而不语,将白子放在棋盘角落那枚不起眼的位置。瞬间,整个棋局的气息变了,原本绝境中的黑子突然躁动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楚小友,该你了。”玄机子看向楚珩。
楚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玄机子此举必有深意。他拿起一枚黑子,正想落下,却见沈清辞突然按住他的手。
“等等。”她指着棋盘另一侧,“这里,是不是可以这样?”她拿起一枚白子,笨拙地放在一个看似毫无用处的交叉点上。
楚珩瞳孔骤缩。他刚才竟没注意到,这个位置看似无关,实则能截断黑子的退路,让玄机子刚才落下的白子彻底发挥作用!一个从未下过棋的小姑娘,怎么会看出这步棋?
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点意思。”
楚珩定了定神,不再犹豫,落下黑子。
一局棋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沈清辞全凭直觉落子,时而险象环生,时而峰回路转;楚珩则凭借精湛的棋艺,步步为营,两人竟意外地配合默契。到最后一子落下时,黑白子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生生不息。
“好,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玄机子抚掌大笑,“墨渊教出了个好徒弟,玄天宗……也藏着个有意思的娃娃。”
楚珩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玄机子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
沈清辞也愣住了,看向楚珩:“玄天宗?你不是青云宗的吗?”
楚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玄机子打断:“小姑娘,别激动。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害你之心。”老者转向楚珩,“你既已对天道起誓,若违誓,天道自有裁决。但你要想清楚,是要宗门密令,还是要眼前人。”
楚珩的脸色变幻不定,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攥紧。良久,他抬起头,看着沈清辞震惊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确实是玄天宗的弟子,奉命来……找你。”
沈清辞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师父的话再次响起——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修仙者。她果然还是信错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她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不知道。”楚珩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但从在断云崖抓住你手腕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再做什么玄天宗的棋子了。”
玄机子在一旁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像在看一出早就写好的戏。
沈清辞别过脸,强忍着眼泪:“谷主,您还愿不愿意救我师父?”
“救,自然要救。”玄机子站起身,“不过,解寒蚀咒需要的离火草,在‘焚天崖’的火山口里,冰魄珠则在万妖岭妖王的巢穴里。这两样东西,比还魂花难寻百倍,你们两个,怕是要再结伴走一趟了。”
沈清辞猛地看向他,又看向楚珩,眼神复杂。让她再跟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同行?
楚珩却上前一步,看着她,目光坚定:“清辞,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但我向你保证,这一路我会护你周全,拿到离火草和冰魄珠后,你若想走,我绝不纠缠。”
玄机子拍了拍沈清辞的肩膀:“丫头,人心是会变的。当年墨渊不也从玄天宗的天才,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宗者吗?有些路,总得两个人走,才不会太苦。”
沈清辞看着掌心的玉佩,又看了看楚珩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想起他为了护她与狐妖死战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竹楼外:“走吧。”
楚珩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去,眼底闪过一丝狂喜。
玄机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雾中,拿起棋盘上的一枚黑子,轻轻叹了口气:“青冥剑谱的劫,终究还是要落在这两个娃娃身上啊……”
他抬手一挥,棋盘上的棋子突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空气中。竹楼的门缓缓关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而此时的沈清辞和楚珩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不仅是焚天崖的烈焰、妖王的獠牙,还有藏在青冥剑谱背后,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