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刺史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承安透过车窗望去,只见街巷两旁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青砖墙上。
马车内,杨师爷那双狭长的眼睛不时瞥向身旁的少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盘算什么。
“吴案首,前方便是刺史府了。”
杨师爷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朱大人对您可是青眼有加啊。”
吴承安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望向窗外:“杨师爷言重了,学生不过一介武夫,承蒙大人抬爱罢了。”
车轮声渐止,马车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朱漆大门上方,“刺史府”三个鎏金大字在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
门前两尊石狮子张牙舞爪,守卫的兵丁腰挎长刀,神情肃穆。
“请随我来。”杨师爷率先下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三重院落,吴承安注意到府中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富贵气象。
回廊曲折,假山叠石,就连脚下的青砖都打磨得光滑如镜。
远处传来丝竹之声,隐约可见几名舞姬在亭台中翩翩起舞。
“大人,吴案首到了。”杨师爷在客厅外躬身禀报。
“知道了,你退下吧。”厅内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吴承安整了整衣冠,迈步入内。
客厅宽敞明亮,四角立着青铜仙鹤灯台,烛火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主位上,身着绛紫色官服的朱文成正在品茶,见吴承安进来,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立刻投来审视的目光。
“参见朱大人!”吴承安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不显卑微。
朱文成忽然哈哈一笑,竟是起身相迎:“免礼免礼!来,坐下说话。
”他亲热地拉着吴承安的手,将他引到右侧首位:“来人,奉茶!”
很快,一名身着淡绿色纱裙的侍女端着茶盘款款而入。
她低眉顺眼,动作轻盈如燕,将两盏青瓷茶盏分别放在二人面前。
茶香氤氲,是上等的龙井。
吴承安不卑不亢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茶水温润,回甘悠长。
他心中暗忖:这朱文成先是摆出亲热姿态,接下来怕是要出招了。
果然,朱文成一边品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子面对一州刺史竟能如此镇定,绝非池中之物啊。
朱文成心中暗惊,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此次前线大捷的战报,本官已经收到,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声调:“关于此战的细节,本官还想知道更多,你亲身参与其中,想必比本官了解得更清楚。”
吴承安放下茶盏,神色如常:“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
朱文成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正是蒋提督送来的捷报。
他故作随意地问道:“信中蒋提督说,是你提议他集合主力去营救韩总兵,而你则率领两千辽西府兵马攻打敌军大营,还烧毁了敌军粮草?”
“正是。”吴承安简短答道。
“哦?”
朱文成眼睛微眯,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本官有两个疑问。其一,蒋正阳身为提督,统帅数万大军,为何会听信你一个院试案首的建议?”
他突然提高声调:“其二,你哪来的胆子,敢带着两千人就攻打敌军大营?”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
烛火摇曳间,吴承安看到朱文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心知这是对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便不慌不忙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