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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断电话,胸口的怒火和寒意交织着,烧得喉咙发紧。
侄子在一旁道,“姑姑,我跟您一起去新疆,非得让他们把账算清楚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痕。
三十多年的顺从和退让,到今天才算彻底清醒——
有些人,你喂他再多温暖,他也只会反咬你一口。
“不用,”我站起身,声音出奇地平静,“我自己去。”
侄子还想劝,我却已经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我当年的积蓄存折,还有我妈临终前塞给我的金镯子——
这些,是我最后的退路,也是我从未想过要动用的底线。
订最早一班去新疆的机票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区群里又在发新照片。
照片里,老伴正牵着那个女人的手在雪地里散步,儿子跟在旁边,手里拎着好几个奢侈品袋子。
配文是小区里跟他们相熟的人发的:“老沈这趟玩得值啊,儿子真孝顺!”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然后拉黑了群聊,关掉了手机。
飞机落地乌鲁木齐时,天刚蒙蒙亮。
零下十几度的冷空气灌进领口,我却觉得比家里那间捂了三十年的屋子要清爽得多。
打了辆车,报出侄子打听来的滑雪场酒店名字,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口音问:“大姐一个人来滑雪啊?”
“不是,”我望着窗外掠过的皑皑雪山,“来找人。”
找到那家酒店时,已经是中午。
前台查了登记信息,果然有老伴和儿子的名字,同住的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的登记记录,房间号就在同一层。
我站在房门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是老伴的,还有那个女人的,甚至夹杂着儿子的附和。
三十年了,我从未听他对我笑得那样轻松过。
抬手敲门,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门开了,是儿子。
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恼怒。
“你怎么来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房间。
老伴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那个照片里的女人依偎在他身边。
看到我进来,只是挑了挑眉,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沈建国,”我看着老伴,三十年的称呼从“老公”变成全名,竟没有一丝别扭,“我们离婚。”
老伴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随即皱起眉,语气跟在家时如出一辙:“你又发什么疯?就为了那点小事追到这来?”
“小事?”我笑了。
“你带着她花我的钱滑雪,是小事?”
“你儿子欠了三十多万让我来擦屁股,是小事?”
“还是你们父子俩把我当傻子耍了三十年,都是小事!”
那个女人站起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娇滴滴地开口:“姐姐,有话好好说嘛,老沈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闭嘴!”我冷冷地打断她,“我跟我丈夫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女人被噎了一下,委屈地看向老伴。
老伴立刻护犊子似的站起来:“慧云你别太过分!小莉是无辜的!”
“无辜?”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邻居发的那张亲吻照片,怼到他面前。
“搂着我丈夫,花着我的钱,还叫无辜?沈建国,你摸着良心说说,这三十年我对你、对这个家,哪点对不起你们!”
儿子在旁边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妈你差不多行了!不就是钱吗?等我回去还你就是了!至于闹成这样?”
“还我?”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小疼到大、砸锅卖铁也要供他的儿子。
“你拿什么还?拿你开的那辆奥迪?还是拿你爸欠你堂哥的三十多万?”
儿子脸色一白,显然没想到我连这事都知道了。
老伴也愣住了,转头看向儿子:“你欠你堂哥钱了?”
“我……”
儿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不想再看他们这副丑态,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在茶几上。
“字我已经签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回来跟我去办手续。另外,你们花的每一分钱,还有儿子欠的债,都跟我没关系。这个家,我不打算要了,但属于我的,你们一分也别想带走!”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老伴的怒吼和儿子的叫嚷,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酒店,我拿出手机,给侄子打了个电话:“小宇,帮我找个律师,最好是打离婚官司厉害的那种。”
挂了电话,我站在雪山脚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冰雪的清冽,没有家里油烟的味道,也没有他们的争吵和算计。
三十多年的婚姻,像一场漫长的梦。
也许我该在这里滑一场雪,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我自己。
毕竟,人生后半段,总该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