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那边……”林薇低声问。
“李嬷嬷说，那些香囊是前几日九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新制的安神香，太皇太后瞧着绣工精致，便让摆着了。”
林薇眉峰微蹙。
九皇子借着送香囊安插眼线，太皇太后是真不知情，还是刻意纵容？
她想起那块“月”字玉佩，心头的疑云又重了几分。
正思忖着，春桃端来一碗热参汤：“娘娘歇会儿吧，从午时忙到现在，粒米未进呢。”
林薇接过汤碗，刚抿了一口，就见苏辰逸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比先前更沉：“太后，刘总管招了！他说……归尘阁的银面阁主，每月都会来宫里见一个人，每次都戴着不同的面具，唯有腰间总挂着块墨玉，上面刻着‘尘’字。”
“墨玉‘尘’字？”林薇放下汤碗，“他还说什么？”
“刘总管说，上个月月圆夜，他在御膳房外撞见银面阁主和九皇子说话，隐约听见‘换魂’‘祭品’几个词，当时没敢细听。还有，九皇子近半年性情大变，从前见了宫女都脸红，如今却敢对下人格杀勿论，连他生母留下的贴身嬷嬷，都在前些日子被他杖毙了。”
“换魂？”林薇心头猛地一跳，想起九皇子那双“不属于这个宫殿”的眼睛。难道不是傀儡符那么简单？
次日清晨，林薇特意去了太皇太后那里。
太皇太后正坐在廊下喂锦鲤，见她来了，笑着招手：“来得巧，刚蒸好的桂花糕，尝尝？”
林薇挨着她坐下，状似无意地提起：“昨日搜出些有问题的香囊，听说九皇子送了您几个？”
太皇太后喂鱼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那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谁知竟被奸人利用了。说起来，他生母当年最疼他，若还在，瞧见他如今这样，不定多心疼呢。”
“九皇子的生母？”林薇顺势追问，“臣妾倒从未听人说起过。”
“哎，早逝的人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处的宫墙，“当年她进府时，带了块‘月’字玉佩，说是娘家祖传的，后来病逝前，特意把玉佩留给我，说若将来九儿有难，或许能凭这玉佩找故人相助……”
林薇心中巨震。原来太皇太后的玉佩是九皇子生母所赠！这么说，九皇子亲信的“月”字玉佩，极可能与他生母的家族有关？
正说着，九皇子提着个食盒来了，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皇祖母，太后，孙儿炖了些燕窝，给您二位补补身子。”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林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诡异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薇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余光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一角，那道符纸的边角，竟在微微发亮。
“九殿下有心了。”林薇浅笑道，“只是昨日搜出蛊粉香囊，宫里人心惶惶，还是多在家中待着，免得被流言波及。”
九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太后说的是。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他转身离开时，林薇清晰地看见，他脖颈处的衣领下，露出一道青黑色的印记，像极了归尘阁蛊虫的花纹。
待九皇子走远，太皇太后忽然握住林薇的手，掌心竟有些发凉：“哀家知道你聪慧，但有些事……水深得很，别太较真。”
林薇抬眸望进太皇太后的眼睛，那双总是慈和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一丝恐惧。
回到宫里，林薇立刻让苏辰逸去查九皇子生母的家世。
傍晚时分，苏辰逸带回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太后，九皇子生母的娘家，是三十年前被灭门的巫蛊世家……月氏！而归尘阁的初代阁主，正是月氏的幸存者！”
林薇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归尘阁与九皇子的渊源，早在许多年前就结下了。
银面阁主扶持九皇子，根本不是为了皇权，而是为了……复仇？
或者，是为了完成那个“换魂”的阴谋？
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皇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薇让人在祭天用的酒坛里偷偷换了清水，又在祭坛周围布下二十名精通蛊术的隐卫。
那是她从宁国公那里借来的，据说宁家祖上曾与月氏有过节，对巫蛊之术颇有研究。
祭天当日，晴空万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九皇子站在亲王之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虔诚。
当礼官准备斟酒时，林薇忽然开口：“慢着。”
她走到酒坛前，拿起一樽酒，倒在地上。
诡异的是，酒水渗入泥土的地方，竟冒出阵阵黑气，伴随着细微的虫鸣。
“归尘阁的蛊，果然名不虚传。”林薇冷笑一声，目光扫向九皇子，“九皇叔，这酒，是你让人准备的吧？”
九皇子脸色煞白，刚想辩解，忽然捂住心口，痛苦地蜷缩在地。
他脖颈处的青黑色印记迅速蔓延，整个人发出不像人声的嘶吼。
就在这时，一个戴银面具的身影从祭坛后方跃出，手中握着一柄泛着绿光的匕首，直刺林薇：“小丫头，坏我好事！”
“保护太后！”苏辰逸拔剑迎上。
混乱中，林薇看见九皇子的身体里，竟飘出一缕淡蓝色的魂魄，而银面人手中的匕首，正对准那缕魂魄！
“那是他的生魂！”宁国公大喊，“他们要夺走皇子的魂魄，让蛊王入主！”
林薇心头一紧，忽然想起太皇太后的话，猛地朝九皇子甩出一物。
是她从楚玉恒身上搜出的清心草汁液所制的药粉。
药粉撒在九皇子身上，那青黑色印记瞬间褪去，他眼中的诡异红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茫然。
银面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隐卫拦住。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九皇子生母有七分相似的脸，狰狞地笑道：“月氏的仇，还没报完……”
银面人被擒，归尘阁安排在皇宫里的余孽也在三日内被肃清。
九皇子醒来后，对自己被控制的事毫无记忆，只是性情变回了从前的怯懦，主动请辞了亲王之位，去皇陵守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