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气息凉得像块冰，贴在尹薇后颈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们好不容易把入口再次打开，又一次钻了进来。
阿蛮的手指还攥着她衣服的一角，女孩的掌心全是汗，把粗布衣裳浸出深色的印子。
“我们……真的要回去？”阿蛮的汉话带着哭腔，眼睛里的恐惧像要溢出来。刚才祭坛上那张瘪下去的人皮，还在她眼前晃。
尹薇没回头。
“苏凛还活着。”
尹薇的声音比风还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的碎玉，玉上的“冤”字硌得掌心生疼，“还有别的人，她们也还活着！”
这话既是说给阿蛮听，也是说给自已听！她必须坚信苏凛还活着，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面对渊里那些不知名的邪物和阴谋。
而且，那是苏凛！将门千金骨子里的狠劲，比绞藤的勒痕还深。
她们慢慢的爬，终于回到了祭坛的出口。
阿蛮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小手指向地面。
尹薇低头，看见密道出口的泥土上，有个新鲜的鞋印，鞋头微微上翘，是柳月娘常穿的软底绣鞋样式。
“她没死？”尹薇的心脏骤然缩紧。
祭坛上那张瘪下去的人皮明明穿着柳月娘的衣裳，可这鞋印边缘的泥还没干，绝不是之前留下的。
“这里。”
阿蛮蹲下身，指着鞋印旁的草叶。
几片沾着银粉的叶子蜷在泥土里，那银粉尹薇认得，是柳月娘发间的珠花上掉的。
“她在跟着我们。”
尹薇的后背爬记冷汗。
柳月娘从根本就没死，她一直藏在暗处，像条毒蛇一般蛰伏着。
那她们看到的那个柳月娘是谁？死的又是谁？
“那我们……”阿蛮的声音发颤。
“更要回去。”尹薇突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她想坐收渔利，就得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出口石块的边缘，映出祭坛方向冲天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眼底。
祭坛比她们来时更危险。
尹薇轻轻推开石块，拉着阿蛮悄悄的进入祭坛。
她们不敢发出声响，只怕又惊醒祭坛的邪物，只能贴着祭坛的墙壁，躲在石块后头悄悄的观察，希望能找到苏凛的一点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有人用帕子裹着鞋底在走路。
尹薇猛地转身，发间的绣针已经捏在手里，空气中飘出一缕极淡的香气，甜得发腻。
“迷魂香！”尹薇拽着阿蛮屏住呼吸，往旁边的沟壑里滚去。
两人刚躲进沟底，就看见一道人影从石后闪出来，手里提着个银壶，正是柳月娘。
她脸上的脂粉掉了大半，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嘴角却噙着笑，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尹妹妹，别躲了。”
柳月娘的声音在祭坛里飘得很远：“姐姐知道你想救苏凛，可那邪物岂是能对付的？不如咱们合作，拿到定魂玉，出去后平分富贵如何？”
尹薇没应声。
她看着柳月娘往邪物所待的方向走，银壶里的液l随着脚步晃出些微，在红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她想干什么？”阿蛮的眼睛瞪得溜圆。
“跟上去看看！”尹薇的指尖冰凉。
柳月娘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奔着成为圣女而去，但是她的背后好像还藏着什么人？
她能调动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暗影，能随意拿出一些吃食来毒人。如今，还提着个不知道用作何用的银壶。
两人悄悄跟在柳月娘身后，距离保持在一箭之地。
越靠近邪物，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那些暗红的血槽已经漫过脚踝，踩上去像踏进融化的铁水，烫得皮肉发麻。
三足鼎的残骸散落在地，鼎口的青烟却比之前更浓，凝聚成的黑影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像个披着黑袍的巨人，手里拖着根由绞藤拧成的锁链，链环上挂着十几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都是之前散落的参选者，此刻像牲口一样被拴着，眼睛里的光已经灭了大半。
苏凛就在其中。
她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却依旧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攥着刀柄，链环勒进她的手腕，血顺着锁链滴进血槽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还差最后一个。”
柳月娘的声音带着兴奋，她躲在一根盘龙石柱后，银壶的盖子已经打开，“只要拿到那个小蛮夷，这邪物就能彻底听我的……”
尹薇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她看向阿蛮，女孩正死死咬着嘴唇，小手攥着苏凛塞给她的短刀。
“机会只有一次。”尹薇低声道，指尖的绣针泛着冷光，“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救苏凛！”
阿蛮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尹薇必须鼓起勇气把苏凛救下！在落雁渊待得越久，人就越明白，眼泪和胆怯从来换不来活路。
尹薇深吸一口气，捡起身旁的一块碎石，突然从藏身的石缝后冲出去，用力将碎石砸向了柳月娘手里的银壶！
“你的毒酒，还是自已喝吧！”
柳月娘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银壶被石头砸中，里面的毒酒泼了一地，在血槽里激起刺鼻的白烟。
“贱人！”柳月娘拔下发间的银簪，指向尹薇，“我本想留你个全尸！”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尹薇的身手不如柳月娘灵活，却胜在够狠。
她抽出发间的绣针一根接一根地往柳月娘的要害扎，疼痛的感觉逼的柳月娘使不上劲儿，银簪的锋芒始终差寸许才能碰到尹薇的皮肉。
两人本就是女子，也没习得什么高深武功。近身肉搏，l力消耗的极快。
就在尹薇觉得自已即将耗尽力气的时侯，阿蛮突然举起父亲的碎玉，朝着黑影的眼窝掷过去。
碎玉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像道闪电劈进浓烟里，只听黑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锁链瞬间崩断，那些被拴着的女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摔在地上。
“苏凛！”尹薇大喊。
苏凛的反应比箭还快。
她在锁链崩断的瞬间，已经捡起地上的断刀，朝着黑影的脚踝砍去。
刀刃接触到黑影的瞬间，迸出刺目的火花，黑影的一条腿竟像被点燃的油脂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快走！”苏凛拽起两个还能动弹的女人，往祭坛边缘退去，“邪物怕火，用鼎的残骸堵路！”
尹薇正要跟上，却被柳月娘死死抓住手腕。
“谁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