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
【谛听】那冰冷的喊话声在隧道中消失后,苏安立刻抓住了焱的胳膊,她的声音因震惊和刚刚建立的信任出现裂痕而变得尖锐,“他们刚才说了‘神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谎言的补丁,必须立刻打上。
焱心中一沉,但在极度的压力下,他的大脑却飞速运转,立刻找到了那个最荒谬也最可信的借口。
“一群疯子罢了!”他用一种混合着愤怒与不屑的急迫语气,强行压制住苏安的追问,“他们那个组织,沉迷古代神话,行事做派都模仿神仙鬼怪。他们把自己当成神,就把我们守护的那个‘能量核心’,中二地称为‘神力’!别被他们的话术迷惑了!他们只是想动摇你的心智!”
他没有给苏安任何深思的时间,立刻拉着她,踉踉跄跄地继续向黑暗深处逃去。“快走!他们离我们很近了!”
苏安被他话语中的紧迫感所裹挟,满腹的疑问只能暂时压下,跟着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不知在黑暗中逃了多久,当他们拐过一个弯道后,前方的景象,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这条隧道,和他们之前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截然不同。
它异常地“干净”。
焱手中的打火机光芒所及之处,地面和墙壁上那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污泥与粘液,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连那常年累积的积水,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蒸干。
太过洁净,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异常。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份“干净”从何而来。
通道两侧,布满了之前袭击过他们的怪物——【锈口】和【影泥】的残骸。
但,那不是战斗过的痕迹,而是被“处理”过的。
所有的【锈口】,它们那些锋利坚硬的金属肢体,全都被某种无形的利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外科手术般的精度,齐刷刷地切断。每一个切口都平滑如镜,在微弱的火光下,甚至能反射出苏安那张因震惊而毫无血色的脸。
而那些曾让他们感到棘手的【影泥】,则诡异地凝固在原地,像一堆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活性的黑色粉末,用手一碰,就会簌簌地化为飞灰。
苏安被眼前这幅景象,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那刚刚被勉强建立起来的“秘密社团火并”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这不是黑帮寻仇,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这是一种冷静到冷酷的“清除作业”。
这些敌人的行事风格,不像穷凶极恶的暴徒,更像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视万物为草芥的……杀戮机器。
“他们……”苏安的声音干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焱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比隧道里的污水还要冰冷。
他比苏安看得更深,也更绝望。
他瞬间就解读出了这片“屠杀现场”背后,那赤裸裸的、猫戏老鼠般的三重含义:
第一,是示威。敌人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踪迹,反而刻意将“战果”陈列在这里,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向他们展示双方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碾压性的实力差距。
第二,是戏耍。敌人既然有能力清理出一条道路,就说明他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像一群经验老到的牧羊犬,从容不迫地缀在羊群背后。
第三,也是最可怕的,是驱赶。敌人不清光所有怪物,只清理出这一条“安全”的道路,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这条路的尽头,必然是一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天罗地网般的“屠宰场”。
他们不是在逃亡。
他们是在被敌人,像驱赶牲畜一样,一步步赶向设计好的死亡。
这种智力、力量、乃至于尊严被全方位玩弄的屈辱感,让焱这位活了万年的古神,感到了通体冰凉。他压抑住几欲喷薄而出的愤怒,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警惕与冰冷。
他们没有选择。
只能被迫沿着这条“屠夫的甬道”,一步一步,走向敌人为他们写好的剧本。
甬道的尽头,很快就到了。
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左边的通道,和他们刚刚走过的一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洞口通明,仿佛一条康庄大道,正在无声地邀请他们踏入。
而右边的通道,则维持着隧道最原始、最肮脏、最可怖的模样。黑暗深处,传来不祥的滴水声,和隐约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苏安下意识地抓紧了焱的胳膊,她本能地想走向那条看起来更安全的左侧通道。
但焱,停在了岔路口。
他看着左边那条被敌人精心准备好的“生路”,又看了一眼右边那条充满未知危险的“死路”。
他知道,左边通往的是设计好的、温顺的死亡。
而右边,通往的,是未知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危险。
在苏安紧张而困惑的注视下,焱那张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的、近乎疯狂的冷笑。
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拉着她,一脚踏入了右边那条看起来更加危险、泥泞不堪的黑暗小径之中。
想让我按你们的剧本走?
那就撕了这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