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上心?”谢时宜还是不解。
今晚顾承凛做的事,件件都突破了她的认知。
冰冷阴戾,疏离淡漠……都与今晚的他不搭。
从前没享受过的特殊关照居然在她最落寞的时刻享受到了。
谢时宜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的居心究竟是什么?
顾承凛借着不太亮的路灯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许久,才淡淡一笑。
“孕妇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几乎所有孕期指南的书上都提到过这一点。
所以顾承凛不介意花费一点心思,让谢时宜开心。
谢时宜更加困惑了。
还能找个更靠谱的理由吗?
“不过,你的心情还是很糟糕。”顾承凛直白地指出。
谢时宜垂眸,避免与他直视。
她情绪积郁,是十份舒伯特手稿都救不了的。
但这与顾承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素来不关心别人,
同理心在他身上仿佛不存在。
顾承凛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三分,我有三个小时四十七分钟的时间可以陪你去做让你开心的事。”
“……”
幻听了。
一定是幻听了。
“鉴于你可能暂时没有想法,我们可以先去车上,路上再慢慢想。”
顾承凛起身,走到谢时宜的身前,朝她伸出手,“走吧。”
谢时宜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顾承凛吃了毒菌子还是她吃了毒菌子,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梦话。
“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越犹豫,时间越少。”低沉磁性的声音穿透力很强。
谢时宜看着眼前顾承凛修长瘦削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净白的肤色隐约透出淡青色的血管,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玉。
“怕我?”
顾承凛低哑的声音一语点破了谢时宜的顾虑。
“……是有点。”谢时宜坦然承认,心下惴惴不安。
从前与顾承凛短暂的几次接触中,谢时宜便了解到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益,他是不会做些没有回报率的事情的。
可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如今这种处境,还能回报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腹中孩子了。
顾承凛的耐心耗尽,眉眼闪动了一下,便俯身前倾,一手接过谢时宜手里的相框,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
谢时宜便被拉了起来,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
“喂!”她惊慌道,“你松开!这里是医院!我要喊人了!”
顾承凛镇定淡然,迈开长腿向前走去,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分毫不松。
谢时宜被迫踉跄着跟上顾承凛,脑子里浮现出恐怖电影里的情节。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直到被拉到车门前,顾承凛才松开了她的手,薄唇勾起一抹轻描淡写的弧度。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顾承凛拉开车门,轻轻扶住车顶,长睫掩遮眼里的玩味。
选择权交给她了。
谢时宜的目光震了震,她揉着发疼的手腕,脸上没有好脸色。
理智上,谢时宜知道不该与顾承凛纠缠太深,无论他是不是害死顾启煦的真凶,他都是一个冷漠危险的人物。
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与他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
可是……谢时宜抬眸望进了顾承凛的眼里,试探地问道:“你保证会把我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顾承凛没有回答,只是回望着她。
这一下,谢时宜心里更没有底了。
她咬着下唇,苦思了很久,又端详着顾承凛那张好看的脸看了很久。
算了。
谢时宜心一横,上了车。
就当是看在舒伯特的面子上,今晚就信他一回。
顾承凛坐在了她的旁边,靠着椅背,长腿交叠,散发出慵懒松弛的气息。
车子发动,驶出医院。
虽然谢时宜的神经紧绷着,一直看向车窗外,意图记住路线,但她的心竟也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想到去哪儿了吗?”顾承凛问。
谢时宜深思一下子收了回来,转头看着顾承凛的脸。
以前,她的确有一些事情想与顾承凛一起做。
那时,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幻想着两人一起坐在游艇上吹海风,一起骑着汗血宝马在草原上奔腾,在全世界各种美妙的景色前拍婚纱照。
那时候,谢时宜还是对顾承凛有所期待的。
但是那些幻想都因顾承凛的忙碌与消极未能成行。
现在嘛,谢时宜淡淡地一笑,“去沙湾滩吧。”
“沙湾滩?”
“今晚,纪家会办烟花秀,除了纪家别墅之外,沙湾滩就是最佳观赏点了。”
顾承凛眉头轻轻蹙起,对谢时宜这个决定不太认可。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最终只是点点头。
“你开心就好。”
汽车停在了沙湾滩。
此时,沙滩上人不少,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
毕竟每年这一天纪家都会办一场烟花秀以庆祝纪家千金的生日,久而久之,便成了天港的一项固定活动,甚至还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谢时宜看了一眼时间,九点零三分,刚好赶上。
她立即下了车,小跑着走到沙滩上,融入人群,抬起头,与众人望向同一个方向,目光中带着期待。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就当这场烟花还是为她而放。
毕竟,按照她的计划,明年的今天,她就不在天港了。
九点零四分,九点四分五十秒。
沙滩上的众人默契地大声喊着十秒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三,二,一!”
一阵欢呼骤然响起。
谢时宜也被这种欢乐的情绪感染,一起欢呼着。
然而,众人翘首期盼的烟花并没有准时绽放,天上漆黑一片,层云密布,连星星都没有露脸。
耳边不断响起游客失望的话语,其中不乏骂声,谢时宜的嘴角缓缓地垮下来,眼里盈满了泪水。
幸好仰着头,眼泪才没有流出。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在妄想什么呢。
也是,那年是她向纪父纪母吐槽他们举办的生日宴没有新意,所以提出了举办烟花秀的提议。
现在她已经不是纪家千金了,他们对她恨之入骨,也自然不会顺应她的想法。
确定了烟花秀不会举办,沙滩上的游客一边吐槽一边散去,唯谢时宜还站在原地。
坐在车里的顾承凛看着这一幕,拨出一个电话。
“现在立刻去准备,半个小时后我要在沙湾滩看一场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