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华见没搭话，脸上半点火气没有，反倒咧开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深沟：“小子，身手是块好料，进我们除鬼人队伍不？有哥几个在，饿不着你，总比跑龙套混日子强。”
宋晓舟猛地回神，瞅着他眼里那点恳切，心里头跟坠了铅似的沉。我就想守着安稳日子过，家里早没人了，真要是哪天栽在这行当里，连个收尸的都寻不着。可再想想，眼下跑龙套这活计，朝不保夕的，片场的盒饭今天有明天没，说不定哪天就真得饿肚子……
正犹豫呢，一阵阴风没头没脑卷过来，周遭温度“嗖”地掉了好几度，连空气都跟结了层薄冰似的，吸进肺里直刺得慌。
许忠华的脸“唰”地变了色，像被泼了盆冷水，低喝一声：“糟了，还有东西没走！”话音还没落地，角落里慢悠悠飘出个惨白身影，浑身裹着的寒气里渗着怨毒，看得人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手快，“噌”地抽出腰间桃木剑，剑身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像淬了冰，稳稳摆出架势等着。
那鬼快得邪乎，眨眼就飘到许忠华跟前，惨白爪子带着股腥风直扑他脸。许忠华身子一拧，像条滑鱼似的躲开，桃木剑顺势往鬼胸口扎，谁知跟扎进水里似的，“噗”地一声没了动静。那鬼像是吃了痛，发出一阵尖锐嘶鸣，刺得人耳膜嗡嗡响，跟有无数根细针往脑子里扎。
宋晓舟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刚才要不是这伙人来得快，我怕是真对付不了那引愤鬼。咬了咬牙，把那点犹豫嚼碎了咽下去，猛地冲上去。瞅准那鬼转身的空当，攒了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鬼的侧脑。那鬼闷哼一声，居然被我逼退了半步，阴气都散了几分。
许忠华见了，眼里迸出点光，喊了声：“小子，干得好！”
宋晓舟深吸口气，不敢怠慢，借着这股劲又跟鬼缠在一处。那鬼像是被惹毛了，浑身阴气越来越重，黑沉沉的像团化不开的墨，连周围的灯都开始忽明忽暗，灯丝“滋滋”地响，跟随时要灭似的。就在我胳膊发麻、渐渐扛不住时，许忠华瞅准空子，嘴里飞快念着咒语，桃木剑突然冒出耀眼金光，像燃着团火，他瞅准时机猛地扎向鬼的要害。那鬼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听得人牙酸，瞬间化成一团黑烟，散得无影无踪。
许忠华拄着剑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抬手拍了拍我肩膀，掌心的糙皮磨得我脖子痒，眼里记是打量：“小子，不赖！现在见识到我们的活儿了吧？加入我们，跟着我干，亏不了你。”
宋晓舟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歉意：“对不住，我还是想过安稳日子。”
许忠华刚要再劝，旁边的队员赶紧上前拉住他，那队员脸圆圆的，透着点和气，转头冲我赔笑：“小兄弟别往心里去，我们队长是瞧你是块好料才急着邀你，你不想来，我们绝不强求。”说完就半拉半劝地把许忠华拖走了，两人的脚步声在空巷里荡出老远。
刚走出没几步，许忠华挣开手，沉声道：“宋伟豪，为啥拦着我？给我说清楚！”
“老大，人家明显没这意思啊。”宋伟豪见他脸铁青，赶紧补了句，声音放软了，“要不……明天我去跟他聊聊？说不定能劝动。”
许忠华皱着眉琢磨片刻，眉头拧成个疙瘩，点头道：“行，你明天去试试。务必让他点头，不答应，你就天天去磨，总能磨动。”
……
宋晓舟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出租屋，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布艺沙发陷下去个坑，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连抬手指头的劲都没了。闭着眼想歇会儿，可累劲儿跟潮水似的涌上来，意识很快就模糊了，沉沉睡过去。
梦里，又站在那座熟悉的古宅前。青石板铺的院子里还是那股神秘劲儿，草木的清香混着陈腐的潮气。只是这次，庭院里多了个扫地的老者。
宋晓舟好奇地走过去，见老者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袖口磨出了毛边，脸挺慈和，眼里却藏着点看透世事的深沉。我轻声问：“老人家，您是谁？上次来咋没见着您？”
老者慢慢抬起头，瞅着宋晓舟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声音有点飘，像从远处传来：“年轻人，我就是你今天斩的那引愤鬼。魂散之后，就到了这儿，也记起生前的事了。”
宋晓舟心里一震，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接着问：“那您……还记得啥？这古宅，到底藏着啥？”
老者叹口气，手里的扫帚轻轻顿了顿，扫起一片落叶：“刚进这宅子，就知道了院子的故事。这院子见了太多悲欢离合，藏着数不清的执念和记忆。而你，说不定跟它有解不开的缘分。”
我盯着老者眼里那点通透，像映着月光的深潭，急忙又问：“那我该咋解开这些谜团？”
老者摇了摇头，笑里带着温和，像春日晒过的棉絮：“秘密得自已找，自已悟。心亮堂了，宅子的面纱自然就揭开了。”
宋晓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前路肯定有不少未知和挑战，可古宅深处，定然有属于我的答案，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破土。
梦像被风吹散的烟，慢慢淡了。我缓缓睁开眼，窗外的天光已经透进窗帘缝，心里对古宅的好奇和对未来的那点盼头搅在一处，像熬化的糖，黏糊糊的却带着甜。我明白，这场梦只是个开始，一段找真相的路，已经在我脚底下铺开了，看得见看不见的，都得一步步走。
第二天，宋伟豪果然找上宋晓舟。他脸上堆着热乎笑，像揣了个暖炉：“兄弟，昨天我老大性子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说实话，加入我们除鬼人队伍不亏，报酬不少，还能学身降妖除魔的本事，比跑龙套有奔头。”
宋晓舟还是摇头，指尖攥着衣角：“谢了，我是真只想过平凡日子。”
话音刚落，胡通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像被踩住的猫，尖得刺耳。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赶紧冲过去，就见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追得众人四散跑，地上还躺着两个被抓伤的路人，血顺着衣角往地上淌，气儿都快没了，胸口起伏得跟风中残烛似的。
宋晓舟心里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这只恶鬼比之前见的都凶悍，爪子翻飞间阴气森森，刮过我的胳膊时，像被冰碴子划了道口子。我渐渐落了下风，身上添了好几道血痕，热乎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流，在衣服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正在这时，许忠华带着队员们赶到，几人二话不说赶紧加入，跟我一起对付恶鬼。
恶鬼面目狰狞，獠牙上挂着血丝，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许忠华和队员们毫不畏惧，纷纷使出自已的绝技。许忠华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剑刃闪烁着寒光，每一下都带着破风的锐响，与恶鬼展开激烈的搏斗。
队员们也不甘示弱，有的指尖捏着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符纸“呼”地燃起来，化作火球砸向恶鬼；有的手持铜钱剑，剑尖抖出层层剑花，逼得恶鬼连连后退。恶鬼在我们的围攻下，渐渐处于下风，阴气散了不少，动作也慢了。
宋晓舟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凝聚起的力道裹挟着股奇异的阴气，像道暗火，如闪电般击中恶鬼。恶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l开始剧烈颤抖，黑气一阵翻涌。
紧接着，许忠华的桃木剑狠狠刺中恶鬼的要害，那鬼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许忠华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那血混着汗往下淌，瞅着我，表情挺认真，眼里的光比刚才的桃木剑还亮：“小子，你刚才冲上去那股劲，就不是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有这份担当，就跟我们一起干吧，往后一起守着更多人，不好吗？”
宋晓舟望着地上受伤的路人，他们被队员扶着，眼里记是后怕，又看了看许忠华眼里的恳切，心里那点犹豫像被太阳晒化的雪，慢慢散了。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可心里头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