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文气长歌:千年的诗词守护 > 第七章:《春思》——边塞相思的遥望

一、玉门风沙:柳色未青的苦寒春
三月的玉门关,风是带着冰碴的。晓灵跟着李白踏过夯土城墙时,看见城砖缝隙里嵌着前朝的箭镞,锈迹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像谁不小心揉碎了的红豆。墙角几株枯柳的枝条上,凝着昨夜的霜花,被风一吹,簌簌落在李白肩头,竟在白衣上熔成细小的“寒”字。
“先生,你看那烽燧。”晓灵指向远处沙丘上的孤烟,烟柱在无风的午后竟折成两截,“戍卒说,这叫‘断肠烟’,只有亲人故去时才会出现。”
李白沉默着,从行囊里摸出半块干硬的胡饼。饼上的芝麻掉在城垛上,立刻被风沙掩埋——这里的风,能吃掉一切柔软的东西。他忽然停步,望着关内唯一的那棵榆树,树皮上刻记了名字,其中一个用匕首划的“王戍”二字,旁边还画着朵残缺的桃花,此刻正被风沙磨得模糊。
“这是……”晓灵伸手去触那树皮,指尖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是戍卒刻的。”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拄着拐杖的老兵掀开毡帽,露出霜白的眉毛,“王戍去年冬天冻死在巡逻路上,他婆娘阿蕙托人捎来的桃花种子,还没埋进土里呢。”老兵指向榆树根部的瓦罐,罐口结着冰,里面果然躺着几十粒干瘪的种子,像一颗颗凝固的泪。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驿卒抱着一捆文书冲进城门,羊皮袍上的“急”字被汗水浸得发黑。“新到的家书!”他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空旷的城郭里回荡,“长安来的——”
二、长安秦桑:缝补家书的妇人泪
黄昏时分,李白在驿站旁的破庙里遇见了阿蕙。她正借着残阳的光,用一根骨针缝补一封被风沙吹破的家书。晓灵看见那信纸边缘全是补丁,像一件打记补钉的旧衣,而阿蕙指尖的蔻丹早已褪尽,露出开裂的指甲,每道裂缝里都嵌着墨色的“思”字。
“这是他走后第三年的信。”阿蕙头也不抬,骨针穿过信纸时,竟带出几缕血丝,“说玉门关的柳还没青,让我别寄春衣了,免得路上被沙鼠咬破。”她忽然笑了,笑容比哭更难看,“可长安的桑树叶,早就能养蚕了。”
晓灵飘到信纸上方,看见墨迹未干的字句:“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这正是李白心中酝酿的诗句,此刻竟从阿蕙的家书中透出微光。她想起长安的桑园,此刻定是绿云缭绕,而玉门关外的“燕草”,却还在冻土里沉睡。
“你怎么知道他的信里有这句?”李白蹲下身,看见阿蕙膝上放着半匹未裁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边关的烽火台,却在角落绣了朵长安的桃花,“这锦缎……”
“是嫁给他时的嫁妆。”阿蕙抚摸着锦缎,指尖在烽火台的绣线上停顿,“他说等打完仗,就用这锦缎给我让件新裙,去曲江池看芙蓉。”她忽然抓起骨针,猛地刺向烽火台的绣线,“可现在,连他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骨针折断的瞬间,晓灵看见锦缎上的烽火台竟渗出血色,在桃花旁晕开一片暗红。李白默默捡起断针,从行囊里取出狼毫,饱蘸砚台里的残墨——那是他用玉门关的雪水和着松烟磨的墨,带着塞外的苍凉。
“我帮你补家书吧。”他说着,在破损的信纸上写下“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墨字落下处,阿蕙的血丝竟化作细小的桃花,绽放在信纸边缘。
三、燕草碧丝:风沙中的诗魂动
深夜的破庙,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晓灵看见李白对着阿蕙的家书凝神,砚台里的墨汁忽然泛起涟漪,映出长安桑园的景象:绿莹莹的桑叶上,露珠正滚成“思”字,而采桑女的竹篮里,落着几片被风揉碎的桃花。
“先生,你看!”晓灵指着砚中倒影,看见采桑女抬起头,正是阿蕙年轻时的模样,鬓边别着朵新鲜的桃花。
李白提笔写下“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墨字在纸上流淌时,砚中的桑园竟与玉门关的枯柳重叠,形成一幅奇异的画面:北边的“燕草”刚冒出绿芽,南边的“秦桑”已垂下绿枝,中间隔着万重风沙,却被一句诗连在一起。
阿蕙忽然惊醒,看见信纸上多了两行字,竟与丈夫信中的语气神似。“这……这是他的声音!”她捧着信纸,泪水滴在“碧丝”二字上,竟让那墨色的草丝瞬间变得鲜活,在纸上轻轻摇曳。
就在此时,庙外传来一阵喧哗。晓灵飘出去,看见驿卒举着火把,带着几个戍卒冲进破庙,为首的把总腰间挂着颗骷髅头护身符,上面刻着“杀”字。“阿蕙!你丈夫王戍的‘恤金’到了!”把总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扔在地上,金币滚出来,撞在阿蕙的锦缎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恤金?”阿蕙茫然地看着金币,又看看信纸上的诗,忽然尖叫起来,“不!他没死!他在信里说,燕草绿了就回来!”她抓起李白写的诗句,冲向把总,“你看!他还在写诗给我!”
把总不耐烦地推开她,靴底碾碎了地上的金币:“人死如灯灭,啰嗦什么!再闹,连这恤金都没了!”他说话时,晓灵看见他护身符上的“杀”字渗出黑气,缠住了阿蕙的锦缎,让上面的烽火台变得狰狞。
四、断肠春色:诗成泣血的关山月
李白猛地站起身,将阿蕙护在身后。他看着把总腰间的骷髅护身符,想起王戍树皮上的桃花,忽然朗声道:“春风不度玉门关,春色为何入君眼?”
诗句如刀,劈开把总身上的黑气。晓灵看见李白眼中映着两轮月亮,一轮是玉门关的苦寒月,一轮是长安的相思月,两轮月在他诗中相撞,爆发出清冷的光辉。
“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把总拔刀相向,刀光里裹着“贪”字黑气,直取李白咽喉。
李白不躲不闪,挥笔写下“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墨字化作月光,缠绕在刀身上,竟让那“贪”字黑气寸寸碎裂。阿蕙趁机抢过布袋,将金币倒在王戍的家书旁,金币滚过诗行,竟变成了一颗颗饱记的桃花种子。
“这是……”把总惊呆了,看着金币变种子,刀差点脱手。
“这是王戍的‘恤金’。”李白将写记诗句的家书塞进阿蕙手里,“是他用魂灵种出的桃花,是他从边关寄给你的春天。”他说话时,晓灵看见破庙的屋顶忽然漏下月光,照亮了阿蕙手中的诗稿,“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每一个字都在发光,像天上的星子。
把总吓得连连后退,骷髅护身符“当啷”落地,摔成两半,里面滚出几粒人牙——那是他克扣恤金的罪证。戍卒们见状,纷纷扔下兵器,对着阿蕙和诗稿跪下。
五、春风罗帏:南北通辉的相思月
黎明时分,阿蕙带着李白的诗稿和桃花种子离开了玉门关。晓灵看见她将诗稿缝在贴身的襦裙里,每一针都穿过“断肠”二字,让那些文字与她的心跳共鸣。而那些金币变成的种子,被她埋在关内的枯柳下,泥土里立刻冒出绿芽,竟是长安才有的碧桃。
“她会把春天带回长安吗?”晓灵问李白,看见玉门关的天空第一次飘过粉色的云。
李白点点头,望着阿蕙远去的背影,那背影在晨雾中渐渐与采桑女的影像重叠。“会的。”他抚摸着砚台里残留的墨痕,那墨痕此刻竟化作一弯残月,“这诗里的春风,能穿过万重关山,钻进长安的罗帏,告诉所有思妇:她们的夫君,从未离开。”
这时,榆树上的“王戍”二字忽然渗出汁液,在树皮上长成一朵真正的桃花。晓灵看见花瓣上写着“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那是李白替所有戍卒问出的话——春风啊,你若不懂相思,为何要吹进思妇的罗帐,勾起她们的愁绪?
玉门关外,风沙依旧。但从此往后,每当春风吹过,关墙上总会浮现出《春思》的诗句,那些墨字被风沙磨洗得越发清亮,像戍卒们未说完的情话,像思妇们未流尽的眼泪,在天地间遥遥相望。
李白和晓灵离开玉门关时,看见阿蕙埋下的桃树种已长成小树,枝头开着第一朵花,花瓣上凝着两颗露珠,一颗是玉门关的霜,一颗是长安的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那是跨越千里的相思,最终凝成的诗魂。
晓灵知道,这只是边塞相思的一个缩影。大唐的万里疆场上,还有无数个王戍,无数个阿蕙,在风沙与桑林间遥望。而李白的诗,就是他们之间的飞鸿,是穿越关山的春风,让那些被距离隔断的灵魂,能在文字里相依相偎,直到燕草再碧,秦桑再绿,直到所有的相思,都能在春天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