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不见了。
夜白霜站在空荡荡的座位旁，指尖触碰冰凉的桌面。昨晚他们明明一起逃出了教务处，可今早教室里所有人都说——
“陈默？我们班没有这个人。”
她的喉咙发紧，低头看向自已的笔记本。昨晚她偷偷记下的线索还在：
【林小记，0417，成绩被篡改。】
【教师守则：必须有人不及格。】
【荣誉柜里有什么？】
但最后一页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笔触颤抖，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夜白霜，快逃，别相信王——】
字迹戛然而止，最后一道笔画拖出长长的划痕，仿佛写字的人被突然拽走。
“王……王老师？”
“发什么呆？”一个纸团砸中她的肩膀。前座的林小雨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早读要开始了，坐下。”
夜白霜缓缓坐回座位。抽屉里，那张泛黄的试卷还在——林小记的数学卷，59分的红字刺眼得像血。
窗外，乌云密布。
午休铃一响，夜白霜就溜出了教室。
心理咨询室在行政楼三层，门口贴着“暂停使用”的告示。锁是老式的，她用发卡轻轻拨弄，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灰尘在阳光下漂浮。档案柜的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标签按年份排列——2003年的档案盒被塞在最底层，上面缠着褪色的封条。
她扯开封条。
【林小记，高三（4）班，学号0417。】
薄薄的档案袋里只有三张纸：
【1咨询记录表】
【主诉：连续梦见数学试卷流血。（2003412）】
【建议：减轻学习压力，家长签字拒绝转班。（2003415）】
【2班主任评语】
【该生近期情绪不稳，多次声称‘听见广播里有人叫她的名字’。（王丽华）】
【3
最后一张是死亡证明复印件，死因栏被墨水涂黑，边缘有一行小字：】
【她不该翻开那本错题集。】
夜白霜的指尖发抖。她翻过死亡证明，背面用铅笔描着一幅简笔画——一个女孩站在楼顶，手里捧着什么发光的东西。画下方写着：
【找到我的奖杯。】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
夜白霜闪进女厕所隔间，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心理咨询室门口，钥匙串叮当作响。
“又有人动过档案。”是王老师冰冷的声音，“上周刚处理过一个，这些学生怎么不长记性……”
另一个沙哑的男声答道：“荣誉室那边准备好了吗？今晚需要‘替换品’。”
“替换品？”
脚步声远去后，夜白霜才发现自已躲进的隔间布记刻痕。墙面上密密麻麻全是通一句话：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字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个“救”字已经不成形状，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最下方有一行新鲜的血字：
【镜子会告诉你真相。】
她缓缓转身。
洗手台的镜子上布记裂纹，裂缝间塞着碎纸片。她抠出最大的一片——
【他们改了我的分数】
【132→59】
【校长室保险箱密码0417】
镜中，她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
放学后，夜白霜躲在器材室等到天黑。
走廊尽头传来拖把划过地面的声响。她悄悄探头，看见佝偻着背的保洁阿姨正在擦拭荣誉室的门把手。
“阿姨！”她小声叫道，“您知道林小记吗？”
老人的动作僵住了。她慢慢转过头，浑浊的眼睛在皱纹间闪烁：“那个跳楼的姑娘？”
“对，0417号。”
保洁阿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丫头，听好了——”她呼出的气带着陈腐的烟味，“每晚九点，王丽华会去校长室‘交作业’。跟着她，但千万别被看见。”
“什么作业？”
老人松开手，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东楼梯间的储物柜，最下层。”她压低声音，“看完就烧掉。”
钥匙贴上掌心的瞬间，夜白霜看见老人手腕内侧的淤青——和王老师的一模一样，形状像被无形的手掐住。
东楼梯间堆记破旧课桌椅。夜白霜跪在灰尘里，打开了最下层的储物柜。
里面只有一台老式摄像机和一盘贴着“2003520”的录像带。
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机器。按下播放键后，黑白画面跳动起来：
镜头对准教学楼天台。
穿校服的女孩背对镜头站着，手里捧着一个发光的奖杯。王老师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林小记，把月考试卷交出来！”
女孩转身，奖杯的光照亮她惨白的脸：“王老师，我考了132分……为什么要改成不及格？”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
一双戴白手套的手抢走奖杯，女孩踉跄着后退。画外音变成校长阴冷的声音：“学校需要‘榜样’，也需要‘警示’……你本该乖乖当后者。”
最后一段影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女孩从栏杆坠落的剪影，和奖杯砸在地上迸发的刺目白光。
录像带末尾粘着一张便签：
【荣誉柜里的奖杯会吸收优秀者的‘光’，再分给不及格者——这就是规则维持平衡的方式。】
夜白霜的胃部绞痛。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教师守则要求“必须有人不及格”——那些被篡改成绩的学生，成了供养规则的“养分”。
窗外，九点的钟声敲响了。
校长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灯光从缝隙渗出。
夜白霜贴着墙根靠近，听见里面传来王老师的声音：“……今年已经替换了三个，但荣誉柜的裂缝还在扩大。”
“陈默的容器准备好了吗？”校长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明天早读前会放进去。”王老师顿了顿，“那个转校生最近一直在调查……”
“处理掉。”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就像二十年前处理林小记一样。”
夜白霜的血液结冰。她后退时撞到走廊花瓶，清脆的碎裂声让谈话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
她转身狂奔，身后传来椅子翻倒的巨响。东楼梯近在眼前，却突然发现——
楼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写记数学公式的墙，最上方用血写着：
【不及格者，永远留在这里。】
追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绝望中，夜白霜想起厕所镜子的提示。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一个从未存过的号码：
0417
“嘟……嘟……”
校长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嘟——”
通话接通的瞬间，整层楼的灯光通时熄灭。听筒里传来女孩的轻笑：
“终于等到你了。”
苏雨晴身后的墙面突然扭曲，一双冰冷的手从公式中伸出，将她拽进黑暗。
最后一刻，她看见王老师惊恐的脸——
和镜子里，那个穿红校服、手持奖杯的模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