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聚吐得肝肠寸断。
他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胆汁都吐干净了。
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水和恐惧在翻腾。
毛骧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的仆人表情。
可这副表情,在费聚看来,比诏狱里最凶恶的厉鬼还要可怕。
“侯爷,您没事吧?”
毛骧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关切。
费聚一个哆嗦,差点又跪下去。
他拼命摇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怕自己一开口,吐出来的就是自己的心。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
毛骧说着,很自然地将那个沾血的钱袋,系在了费聚的腰间。
冰冷的触感,和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费聚的身体再次僵硬。
他被两个“护院”架上了马。
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队伍再次出发。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混杂在泥土的芬芳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费聚觉得自己不是在逃亡,而是在被一百个活阎王,押送往地府。
坤宁宫。
暖炉烧得很旺,驱散了殿外的寒意。
朱元璋正在逗弄着摇篮里的大孙。
朱宸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显得很开心。
【爽!老朱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是真溜!】
【费聚这个倒霉蛋,估计已经被吓破胆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真正被吓破胆的侯爷,演起戏来才更逼真。】
【这波啊,这波是本色出演。】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大孙说的没错,咱就是要让他怕。
不怕,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一旁,太子朱标正在汇报着什么。
“父皇,徐达大将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大同府。”
“兵马粮草的筹备,都按部就班,并无差错。”
“只是”朱标顿了顿,有些迟疑,“朝中有些言官上奏,说如此大张旗鼓,耗费巨大,恐怕会打草惊蛇。”
朱元璋冷哼一声。
“蛇?”
“咱就是要让那条蛇知道,咱的棍子已经举起来了!”
“他要是不把脖子缩起来,咱这一棍子就直接敲他脑袋上!”
【哈哈哈,老朱这比喻,绝了。】
【没错,就是要打草惊蛇,不仅要惊蛇,还要惊得他草木皆兵,魂飞魄散。】
【这样他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徐达的“棍子”上,根本想不到,毛骧那把淬毒的匕首,已经从他想不到的草丛里悄悄递过去了。】
【经典战术欺诈,信息差打的就是你这种没上帝视角的土著。】
朱标听着父皇的话,若有所思。
他知道父皇还有后手,但他不知道,那后手究竟有多么凶险,多么疯狂。
他只觉得,父皇的帝王心术,如渊似海,他要学的,还有太多。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入殿,跪地禀报。
“启禀陛下,北平都司急报。”
“嗯?”朱元璋坐直了身子。
“阿鲁帖木儿麾下,一支千人骑兵,近日频繁骚扰我大宁卫边境,抢掠百姓,烧毁村庄,行径极为嚣张。”
朱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岂有此理!”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这是在试探。”
“试探咱的反应。”
【哟呵,坐不住了?】
朱宸的小耳朵动了动。
【看来阿鲁帖木儿也不是个傻子嘛。】
【他一边等着徐达的大军,一边派小股部队搞事情。】
【一来是想看看大明边军的虚实,二来,也是在向草原上其他部落秀肌肉,告诉他们,我阿鲁帖木儿敢主动招惹大明,跟着我混有肉吃。】
【这孙子,有点东西。】
【不过,他这么一搞,毛骧他们那边,估计就更危险了。】
【草原上现在肯定到处都是他的游骑,跟移动监控似的,想悄无声息地摸过去,难度系数直接拉满了啊。】
朱元璋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大孙的担忧,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毛骧那一百人,是大明最锋利的刀,但也是最脆弱的。
一旦暴露,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传令给大宁卫指挥使。”
朱元璋的声音,变得冰冷。
“给咱守好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他们抢,就让他们抢。”
“他们烧,就让他们烧。”
“所有的损失,咱将来,会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朱标心头一震。
父皇这是要忍?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我靠,老朱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