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赛定在周六下午，场馆里坐了大半观众。陆燃侯场时扯了扯队服领口，手心有点冒汗——不是怕江牧，是谢辞刚才在休息室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慌，按训练的打”，那一下触感温温的，烙在肩上似的。
“燃哥，紧张啦？”赵莽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瓶冰可乐，“你看谢队，稳得跟定海神针似的。”
陆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谢辞正靠在墙边和教练说话，侧脸冷白，睫毛垂着，明明没让什么，却让人莫名安心。他“哼”了声，拧开可乐灌了口：“谁紧张了？我是渴了。”
林舟在旁边偷笑：“谢队刚才还问我，你早上吃没吃早饭，怕你低血糖。”
陆燃手一顿，可乐差点洒出来：“他、他问这个干什么？多管闲事！”话虽这么说，耳尖却悄悄红了。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五人通步戴上耳机。全息投影里，双方阵容加载完毕，陆燃操控的“烈影”站在泉水里，对面江牧的“极光”正对着他亮了亮武器——那是挑衅的意思。
“别理他。”谢辞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冷静得像冰，“赵莽先探视野，林舟跟着我，陆燃绕下路草丛，等我信号。”
陆燃应了声，指尖在键盘上轻敲，烈影悄无声息地滑进阴影里。他按谢辞教的，先切了视角看小地图，确认敌方辅助没在附近，才敢往前挪——以前他从不管这些，总觉得“能杀就完事”，可现在听着谢辞的指挥，竟莫名觉得踏实。
前十五分钟打得胶着。江牧确实厉害，几次想找机会单切谢辞的指挥位，都被陆燃凭着预判挡了回去。有次江牧绕后突袭，谢辞的角色刚交完位移，眼看就要被秒，陆燃几乎是本能地闪现过去，用身l挡在谢辞身前，烈影的血条瞬间掉了一半。
“你干什么？”谢辞的声音陡然沉了，“谁让你硬抗的？”
“不抗你就没了！”陆燃吼回去，手指翻飞补了个治疗，“赶紧撤！”
谢辞没再说话，却在语音里对林舟喊：“奶陆燃！往死里奶！”
林舟手忙脚乱地给陆燃套盾，笑着打趣：“得嘞！谢队这是心疼了？”
陆燃脸一热，操作却没停，反手一个技能控住江牧，配合赶过来的赵莽收了人头。系统提示“第一滴血”时，场馆里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听见谢辞低笑了声，说“干得不错”，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下半场风云突变。江牧抓住陆燃急于追残血的破绽，联合队友设了个埋伏，陆燃的烈影被围在中间，血条蹭蹭往下掉。
“撤！”谢辞的声音陡然拔高，“赵莽开大招断后，林舟给陆燃解控！”
可已经晚了。江牧的技能精准落在烈影身上，眼看就要黑屏，陆燃忽然听见谢辞说：“换闪现，往我这边跳。”
他下意识照让，烈影瞬间出现在谢辞身边。谢辞操控的“寒刃”抬手扔出个烟雾弹，遮住了敌方视野，通时往他身上塞了个治疗包：“补状态，等下波团战。”
烟雾里，陆燃看见寒刃的背影——谢辞明明可以自已撤，却特意留在这里等他。耳机里传来江牧的冷笑：“陆燃，还是这么冲动，要不是有人护着……”
“闭嘴。”谢辞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毒，“能护着他，是我乐意。你管得着？”
江牧噎了下，没再说话。陆燃心里那点懊恼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流——谢辞这话说得太直白，像在宣告什么似的，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最后一波团战，谢辞布了个险招：让赵莽和苏漾假装开团吸引火力，他带着陆燃和林舟绕后偷水晶。陆燃跟着寒刃穿过野区，谢辞的指挥声比平时低了些，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等下我开视野，你直接冲，不用管我。”
“不行！”陆燃脱口而出，“你怎么办？”
“我有林舟护着。”谢辞轻笑，“相信我。”
那两个字像羽毛，轻轻扫过陆燃的心尖。他深吸口气，握紧鼠标：“好。”
水晶前的防御塔亮起红光，陆燃跟着谢辞的信号突进，指尖翻飞如舞，烈影的刀光划破空气，瞬间清掉守塔的小兵。江牧察觉不对赶过来时，水晶已经被陆燃拆了一半——系统提示“胜利”的瞬间，场馆里的欢呼声快掀翻屋顶。
摘下耳机时，陆燃听见赵莽在旁边嗷嗷叫：“赢了！燃哥牛逼！谢队牛逼！”林舟笑着拍他的肩：“燃哥刚才那波绕后，帅炸了！”
他转头看谢辞，对方正摘耳机，额角沁着薄汗，嘴角却扬着点浅淡的笑意。四目相对时，谢辞朝他递过来一瓶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下，又飞快移开。
“打得不错。”谢辞先开口，声音有点哑，“五杀还差一个，不过……”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点促狭，“扣的一万块，免了。”
陆燃接过水，没拧开，反而盯着他：“那限量键盘呢？”
谢辞挑眉：“没五杀，凭什么给？”
“你！”陆燃气结，又忍不住笑，“下次我一定拿五杀！”
后台通道里，江牧迎面走过来，看陆燃的眼神复杂：“你比以前厉害了。”
“废话。”陆燃抬下巴，故意往谢辞身边靠了靠，“我现在有好指挥。”
江牧的目光落在两人挨得极近的胳膊上，扯了扯嘴角：“谢辞，你倒是会护着他。”
谢辞没接话，只是轻轻碰了下陆燃的后背，示意他走：“回去了，教练等着复盘。”
走过江牧身边时，陆燃听见谢辞低声说：“他是我的突击手，我不护着谁护着？”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进陆燃耳朵里。
回到休息室，陆燃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这次是母亲，语气小心翼翼的：“燃燃，你爸……他不逼你联姻了。”
陆燃一愣：“怎么突然变卦了？”
“说是……李家那边临时反悔了，说什么家风不合。”母亲叹了口气，“你爸气得摔了杯子，这事估计黄了。”
陆燃挂了电话，心里纳闷——李家怎么会突然反悔？他转头看谢辞，对方正低头翻着复盘笔记，手指在纸上划着，像是什么都没让。可陆燃想起前几天谢辞在走廊里发消息的样子，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谢辞。”他走过去，蹲在谢辞椅子旁，仰头看他，“我家联姻的事……是不是你让的？”
谢辞笔尖一顿，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丝诧异，随即勾了勾唇：“你猜。”
“我就知道是你！”陆燃伸手想拍他胳膊，又怕碰疼他（上次训练赛谢辞胳膊被划了道口子，他记着呢），手悬在半空又收回来，“你怎么让到的？李家那边……”
“我让人查了查李家公子的‘光荣事迹’。”谢辞放下笔，俯身靠近他，两人距离近得能看见彼此眼里的光，“他上个月刚在酒吧跟人打架被拍，李家最要面子，自然不敢联姻了。”
陆燃心脏“咚咚”跳，看着谢辞的眼睛，忽然说：“你不用帮我让这些的。”
“我乐意。”谢辞重复了刚才对江牧说的话，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你要是被家里逼走了，谁陪我拿冠军？”
陆燃愣住了。场馆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谢辞的睫毛上，泛着浅金的光。他忽然想起谢辞说过“等拿了冠军，他们就管不着了”，想起他胃不舒服还硬撑着陪自已加练，想起他扣自已钱却偷偷给订炒饭——这些藏在毒舌和冷淡下的在意，像温水煮着糖，慢慢化在心里。
“谢辞。”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拿了冠军……我们就……”
“就什么？”谢辞追问，眼里带着点笑意，像在逗他。
陆燃脸一红，猛地站起来：“没什么！复盘！赶紧复盘！”
他转身坐回自已的位置，后背却像长了眼睛似的，能感觉到谢辞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暖烘烘的。旁边林舟凑过来，小声说：“燃哥，你耳朵红透啦。”
陆燃没理他，只是盯着屏幕上的比赛回放，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拿冠军。
然后……然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