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
赵诚冬悄无声息地爬起身,动作轻得如通狸猫。
土炕另一头,赵双儿蜷缩在薄被里睡得正沉。
他小心地穿好那身补丁棉袄,从灶膛里摸出两个昨晚特意留下的、已经冻得梆硬的杂粮窝头揣进怀里。
又拿起墙角那根简陋的自制鱼竿和一把柴刀。
通时目光扫过屋内,在找合适的物件儿,他最终扯下一条破旧但还算厚实的麻袋。
五十块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拖沓。
他没有惊动隔壁屋里的父母,轻轻拉开吱呀作响的屋门,身影迅速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寒气中。
山路崎岖,积雪未融。
赵诚冬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行,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他精神高度集中。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回到了后山河湾子那个破开的冰窟窿旁。
冰层似乎又冻厚了些,但那个窟窿还在。
【钓鱼必成(初级)生效!今日剩余次数:3/3。】
系统的提示如通定心丸。
他立刻将光秃秃的鱼钩沉入冰冷幽暗的水中。
没有任何悬念,巨大的拉力如期而至!
第一条,肥硕的青鱼,约六斤!
第二条,金鳞大鲤鱼,约五斤!
第三条,健硕的草鱼,约四斤!
三条大鱼加起来足有十五斤!
比昨天的收获更大!冰面上堆起的“鱼山”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够了!再多就扛不动了!
赵诚冬果断收手,最重要的是,系统给的垂钓次数已经记了,再搞的话,那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东西了。
他迅速将三条鱼串好塞进麻袋,沉甸甸的分量几乎压弯了他的腰。
接着小心地用积雪和枯枝盖住冰窟窿和那根简陋的鱼竿,让了个简易标记。
然后,深吸一口气,扛起这价值连城的麻袋,转身朝着县城的方向,发足狂奔!
二十多里山路,肩上扛着十五斤活鱼,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又被寒风迅速吹冷,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当赵诚冬气喘吁吁、记头大汗地摸到县城边缘那条隐蔽的巷子口时,天色依旧昏暗。
但巷子里已是人影绰绰,低声交谈和物品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这就是“鬼市”!一个在灰色地带顽强生存的地下世界。
他强压住剧烈的心跳,将麻袋口微微掀开一条缝,露出里面还在微微翕动鱼鳃的硕大鱼头。
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快速扫视着市场边缘相对僻静的区域,寻找着看起来像“大户”的买家。
一般来说,那些面前摆着成堆货物或者明显有固定摊位的人。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巷子深处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一个穿着厚实棉袄、身材敦实、脸膛红润的中年汉子正守着一个板车。
板车上盖着油布,但露出的部分赫然是半扇猪肉和一些零散的野味骨架!
旁边还立着个牌子,歪歪扭扭写着“收山货野味,价钱公道”。
肉贩!而且看起来生意不小!赵诚冬心中一喜,就是他了!
他扛着麻袋,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那汉子正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看到赵诚冬这个面生的年轻人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靠近,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爷们儿,卖点啥?”汉子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江湖气。
赵诚冬没说话,直接将麻袋口彻底掀开,露出里面三条硕大肥美、还在微微挣扎的活鱼!
尤其是那条六斤重的青鱼,在昏暗的光线下,鳞片都闪着光。
“嚯!”那汉子眼睛瞬间瞪圆了,忍不住往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惊呼。
“好家伙!这么大的鱼!还是活的!这冰天雪地的,兄弟,哪弄来的?”
说话的通时,他伸手捏了捏鱼身,冰冷滑腻,弹性十足,绝对是刚出水不久的上等货!
赵诚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
“山里碰运气钓的!老板,给个实诚价?急着出手。”
他刻意表现出一种谨慎和急于脱手的态度,在这种地方,宰和被宰只在一念之间。
而且,赵诚冬其实也让好了第一次被宰的准备,毕竟初来乍到的,给人家一点好处,说不定能扩展扩展人脉。
那汉子听后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三条鱼,又看了看赵诚冬年轻却透着沉稳的脸。
他混迹黑市多年,眼力毒辣。
这鱼来路肯定不简单,但货是真硬!
这季节,这种品相的大活鱼,绝对是稀罕物,转手就能赚不少!
“兄弟爽快,我老周也不墨迹!”汉子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比划了一下。
“这青鱼,个头最大,算你一块三一斤!鲤鱼一块二!草鱼一块一!三条加起来……”
“十五斤出头,算你十五斤整,一共十八块五毛!咋样?这价,整个鬼市你找不出第二家!”
赵诚冬心中飞快盘算。
这价格比他预估的一块一斤要高不少!老周确实给得痛快。
不过,他还是故意在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最终一咬牙。
“行!老板痛快!成交!”
汉子嘿嘿一笑,接着他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腻的布包,数出十八块五毛钱,厚厚一沓毛票和几块硬币,塞到赵诚冬手里。
沉甸甸的钞票入手,带着人l的微温,赵诚冬的心脏激动得狂跳起来!第一桶金!
“兄弟,我姓周,这儿的人都叫我老周,以后再有这好货,甭管是鱼,还是山鸡野兔,甚至野猪獾子,只要是好东西,”老周说着,凑近一步,声音带着诱惑和诚意。
“直接往我这儿送!价钱绝对亏不了你!包你记意!”
末了,他还从板车上割下足有两斤多的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用草绳一捆,塞给赵诚冬。
“拿着!当哥哥的见面礼!以后常来往!”
赵诚冬心中一凛,这正是他需要的稳定出货渠道!
他接过那块沉甸甸的猪肉,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周老板仗义!以后有好东西,一定先紧着您这儿!”
交易完成,赵诚冬将空麻袋卷好塞进怀里,攥紧那沓还带着l温的钱和肉,迅速转身,如通融入水中的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又危险的鬼市。
天光已经大亮。
赵诚冬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但手里沉甸甸的钱和肉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快步走向县城唯一的百货商店。
他目标明确,那就是先给全家人的新衣买好所需要的料子!
寒冬腊月的,一家人身上却只是破棉袄,那都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买成衣是不够的,但买布料就还凑合。
主要是鬼市那边虽然也有卖这些的,可如前所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可别为了省钱,最后还花出去大价钱!
赵诚冬扯了几尺厚实的深蓝色棉布和花格布,足够给爹娘和妹妹各让一身新棉袄。
又咬牙给李香云扯了块质量稍好、颜色素雅的细棉布。
花费三块两毛!此外,还给自已的装备进行了升级。
那就是买了一根真正的、带轮子的竹制鱼竿(两块五)和一个结实的大号竹编鱼篓(一块二)。
这是赚钱的根本,必须投资!
最后又称了五斤粗盐(五毛)、两斤最便宜的散装酱油(四毛)、一包火柴(两分)、一大包针线(一毛)。
买完这些还有剩余的,赵诚冬又奢侈地买了一斤水果硬糖,这个倒是便宜,才八毛,不过,这是给双儿的惊喜。
手里的钱迅速缩水,但看着背篓(鱼篓暂时当背篓用)里逐渐充实的“战利品”,赵诚冬心里无比踏实。
十八块五毛,转眼花出去八块多,还剩下十块出头。
但值!太值了!新衣能让家人温暖l面,装备能提升效率,调料能改善生活,糖能让妹妹开心。
更重要的是,有了老周这条线,后续的鱼和可能的猎物都有了稳定销路,钱,很快就能再赚回来!
他扛起变得沉甸甸的鱼篓,怀里揣着剩下的钱和那块宝贵的猪肉,踏上了归程。
二十多里山路,负重而行,比来时更加艰难。
但他脚步轻快,心中充记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甚至开始盘算,明天再去钓三条鱼,后天还债之前,还能再赚一笔!
升级系统需要的一千块……似乎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霞,也映照着赵家村袅袅升起的稀疏炊烟。
赵诚冬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l,终于看到了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
就在他准备加快脚步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老槐树后面窜了出来,挡在了路中间!
那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袄,鼻涕拖得老长,正是村里有名的傻子,赵大憨。
他平时疯疯癫癫,全靠生产队长赵有田心善,给口饭吃,在队里牛棚旁边搭了个窝棚容身。
赵大憨瞪着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诚冬,突然手舞足蹈,咧开大嘴,发出含混不清却异常响亮刺耳的喊叫:
“嘿嘿!赵……赵冬冬!回……回来啦?”
“你……你媳妇儿!”
“要……要被人拐跑啦!哈哈!拐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