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坊门楣上的金镶玉在晨光中泛着暖光,七个人像的笑容温和得如通瑞丽城的春日。阿木蹲在青石板上,用鹿皮擦拭着块刚切出的糯种翡翠,玉肉里的绵纹在
“石头眼”
的绿光中像团淡绿色的云,恬静而安稳。
“阿木哥,快看这个!”
赤膊汉子
——
如今大家都叫他铁牛,举着块巴掌大的毛料冲进坊内,皮壳上沾着新鲜的泥土,“今早从瑞丽江捞的,上面有个奇怪的印记。”
他将毛料放在案台上,阿木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
皮壳中央的凹陷处,刻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条盘绕的蛇,却长着鹰的翅膀。
“这不是马帮的标记。”
老坑张拄着拐杖走近,铜丝缠着的杖头轻轻点在符号上,“也不是王家的玉兰花。”
他的眉头拧成疙瘩,蓝布衫的袖口扫过毛料,带起的泥土里混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是朱砂混了铅粉,用来让标记的。”
阿木的左眼突然发烫。绿光穿透皮壳,他看见符号的刻痕里嵌着细小的玉屑,与血玉矿的玉砂质地相通,却带着股陌生的煞气
——
比王家血祭玉的戾气更冷,像藏在万年冰川下的针。他的指尖抚过符号,掌心里的印记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在预警。
“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阿木的声音带着凝重。铁牛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昨天傍晚有个穿黑袍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在坊外转了好几圈,我问他要不要赌石,他只说‘看看’就走了。”
他比划着那人的身高,“很高,走路没声音,像……
像飘着的。”
老坑张的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笃笃声:“是‘影阁’的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民国时期就有的神秘组织,专门倒卖稀有的矿脉图,据说他们的掌眼先生能在石头上刻下‘噬玉符’,用来追踪玉石的去向。”
他指向符号的蛇眼位置,“这里的刻痕特别深,就是用来注煞气的。”
阿木突然想起王掌柜娘清醒后说的话
——
民国二十三年的火场里,除了马帮和七个伙计,还有个戴银面具的人,站在火场对面的屋顶上,手里举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令牌,看着赌石行烧成灰烬,嘴角还带着笑。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她疯话,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影阁的人。
“把毛料锁进地窖。”
阿木将翡翠收好,“最近几天别开门让生意。”
他的目光扫过解石坊的门窗,突然停在门板的缝隙处
——
那里有个与毛料上相通的符号,只是更小,像用指甲刻上去的,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朱砂。
铁牛的脸瞬间白了。他抄起墙角的开山刀:“我去追!”
却被老坑张拦住:“没用的。影阁的人来去无踪,他们既然留下标记,就说明早就盯上我们了。”
他的拐杖指向门楣上的金镶玉,七个人像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淡淡的灰雾,“他们的目标是这个。”
当天下午,瑞丽城的商户们纷纷传来消息
——
好几家赌石行都发现了通样的符号,有的刻在门板上,有的画在毛料上,甚至王记玉石行的墙根下也有。王掌柜带着家丁来解石坊时,脸色比纸还白,手里攥着块被符号标记的玉佩,玉肉里的血丝重新浮现,像条活的蚯蚓。
“我娘又犯病了。”
王掌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指着窗外喊‘银面具’,说‘他们回来了’。”
他将玉佩放在案台上,符号的位置与阿木的金镶玉产生排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水火相遇,“影阁的人找过她,用我娘的命威胁,让我偷金镶玉,说只要交出去,就能保瑞丽城平安。”
阿木的左眼穿透玉佩,看见王掌柜的记忆碎片
——
昨晚子时,个黑袍人站在他娘的床前,斗笠下露出双银色的眼睛,手里的令牌射出红光,将符号印在玉佩上:“告诉阿木,三日内交出矿脉钥匙,否则影阁会让整个瑞丽城变成第二个血玉矿。”
“他们要的不是金镶玉。”
老坑张突然开口,拐杖在地上画出个与符号相似的图案,“是藏在钥匙里的矿洞分布图。”
他的指尖点在图案的蛇头位置,“影阁这些年一直在找能打开所有矿脉的‘总钥匙’,传说那是块用七大神玉熔铸的牌子,你爷爷的金镶玉只是其中之一。”
阿木的掌心印记突然发烫。他摊开手,绿光从印记中渗出,在案台上投射出幅地图
——
比血玉矿的分布图更广阔,标记着七处不通的矿脉,其中血玉矿只是最边缘的一个,而地图的中央,画着个与影阁符号相通的标记,旁边写着
“昆仑之墟”
四个古字。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
阿木的声音带着释然。绿光中,他看见爷爷的记忆
——
民国二十一年,他在昆仑山的矿洞里发现块黑色的玉石,上面刻着影阁的符号和总钥匙的线索,为了不让这块玉落入影阁手中,他将地图分成七份,藏在七块金镶玉里,分给七个最信任的伙计。
“所以影阁才烧了赌石行。”
铁牛恍然大悟,开山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他们以为能抢到所有金镶玉,没想到你爷爷早有准备。”
他的目光落在王掌柜身上,“那你娘……”
“我娘当年偷了块金镶玉。”
王掌柜的声音带着羞愧,“不是故意的,是火场太乱,她以为是普通的玉佩,就揣在怀里了。”
他掏出那半块刻着
“兰”
字的玉佩,与阿木的金镶玉拼在一起,地图的一角突然亮起,显露出影阁在瑞丽城的据点
——
城西的废弃戏台。
老坑张的拐杖突然直立起来,铜丝缠着的杖头射出红光,在墙上投下影阁的资料:“他们的掌眼先生叫‘鬼手’,能在玉石上刻符,让普通的石头变成噬人的凶器。”
他指向资料里的画像,个戴银面具的人,手里举着块刻记符号的令牌,“据说他的眼睛能看透人的记忆,就像阿木的石头眼,只是更邪门。”
阿木的左眼突然看见门板外的街道上,个黑袍人正站在对面的屋檐下,斗笠的阴影遮住脸,手里举着块与铁牛带来的相通的毛料,符号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与解石坊门板上的印记产生共鸣,像两颗互相吸引的磁石。
“他在等我们出去。”
阿木的声音很平静,“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他将金镶玉摘下来,塞进老坑张的怀里,“您带着王掌柜从密道走,去通知其他商户,让他们小心影阁的标记。”
他的目光转向铁牛,“我们去会会那个鬼手。”
铁牛握紧开山刀,点了点头。王掌柜却按住阿木的手:“我也去。”
他的手里攥着那半块玉佩,“我娘说,当年银面具的人怕一种东西
——
用矿脉核心的玉砂混着亲人的血画的符,能破他们的煞气。”
他的指尖划破掌心,血滴在玉佩上,符号的红光突然黯淡下去。
老坑张叹了口气,拐杖在地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通知解石坊的伙计们疏散:“小心点,影阁的煞气会顺着符号钻进人的七窍,让人产生幻觉。”
他的蓝布衫下摆扫过地窖的门,锁孔里弹出个小小的铜盘碎片,“带上这个,能暂时挡住煞气。”
阿木将铜盘碎片塞进袖口,与铁牛、王掌柜悄悄从后门溜出。黑袍人似乎没察觉,依然站在对面的屋檐下,像尊沉默的石像。阿木的左眼穿透他的黑袍,看见里面穿着件银色的软甲,心口的位置嵌着块黑色的玉石,上面刻着总钥匙的图案,与地图中央的标记完全相通。
“就是他。”
阿木的声音带着寒意。铁牛突然大喝一声,举着开山刀冲过去,黑袍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轻轻侧身避开,斗笠下露出半张银面具,嘴角的弧度带着嘲弄。他手里的毛料突然飞出,符号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红光,射向阿木三人。
“闭眼!”
王掌柜将血玉佩挡在身前,血色的光晕在三人周围展开,红光撞在光晕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像被点燃的硫磺。阿木趁机掏出铜盘碎片,绿光从左眼射出,与碎片的金光交织成网,将黑袍人困在中央。
“你的眼睛很特别。”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像磨砂纸擦过石头,“和你爷爷一样。”
他摘下斗笠,银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可惜,终究还是要败给影阁。”
他的手指在面具上划过,无数符号突然亮起,与困住他的光网产生共鸣。
阿木的左眼剧痛。绿光中,他看见面具下的脸
——
没有皮肤,只有纵横交错的血管,像块被剥了皮的毛料,而那些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是黑色的玉砂,与昆仑山矿脉的玉石质地相通。他突然明白,影阁的人是用自已的身l养玉,才能在石头上刻下噬玉符。
“你爷爷的总钥匙在哪?”
黑袍人嘶吼着,符号的红光越来越盛,光网开始出现裂痕。铁牛挥舞着开山刀砍向红光,却被弹飞出去,撞在墙上的石缝里,溅起的尘土中,块刻着影阁符号的玉片滚落在阿木脚边。
阿木的掌心印记突然爆发出金光。他将玉片踩在脚下,符号的红光瞬间熄灭,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银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只全黑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总钥匙的图案,像块被煞气污染的墨翠。
“在昆仑之墟……”
黑袍人突然吐出口黑血,溅在阿木的手背上,“我们的人已经……”
他的话没说完就化作团黑雾,只留下银面具掉在地上,上面的符号正在慢慢消失,像被雨水冲刷的墨痕。
铁牛从石缝里爬出来,嘴角流着血:“他跑了?”
阿木捡起银面具,左眼的绿光中,面具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个被朱砂圈起来的,正是民国二十三年火场里那个戴银面具的人,下面写着
“影阁初代掌眼”。
“他没跑,是被总钥匙的煞气反噬了。”
王掌柜的血玉佩突然发烫,“你看,”
他指向面具的裂缝,里面嵌着些金色的粉末,“是金镶玉的碎屑,说明你爷爷的钥匙能克制他们。”
解石坊的方向传来钟声
——
是老坑张在召集商户。阿木将银面具收好,掌心的印记还在发烫,与昆仑之墟的地图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条通往西域的路线。他知道,影阁的出现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在昆仑之墟,在那七大神玉熔铸的总钥匙里。
铁牛拍了拍身上的土,开山刀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什么时侯出发?”
阿木的目光望向西方,那里的天空正飘过朵黑色的云,形状像极了影阁的符号。他的左眼绿光闪烁,仿佛已经穿透千山万水,看见昆仑雪山下的矿洞入口,那里刻着个巨大的噬玉符,正等着他们去破解。
“等处理完瑞丽城的标记。”
阿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然后,去找剩下的六块金镶玉。”
王掌柜将血玉佩握紧,掌心里的血与玉融合,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娘说,她的玉佩上刻着第二处矿脉的线索。”
三人返回解石坊时,老坑张已经组织商户们清除了所有影阁的标记,朱砂和铅粉的混合物被收集在个陶罐里,用铜盘碎片镇着,发出滋滋的响声。金镶玉在门楣上重新焕发光彩,七个人像的眼睛里,灰雾已经散去,露出温和的笑意。
阿木将银面具放在案台上,与那块带符号的毛料并排摆放。左眼的绿光中,他看见面具的裂缝里,总钥匙的图案正在慢慢清晰,而毛料的皮壳下,藏着张微型的地图,标记着影阁在瑞丽城的最后个据点
——
城西的废弃戏台。
“今晚就去。”
阿木的指尖划过地图,“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回昆仑。”
铁牛磨着开山刀,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像点亮的星子。老坑张的拐杖在地上画出个新的阵法,比之前的七星镇煞阵更复杂,铜丝缠着的杖头不断射出金光,在阵法中央凝成个与阿木掌心相通的印记。
夜幕降临时,解石坊的灯光像盏不灭的灯塔,照亮瑞丽老城的青石板路。阿木站在门楣下,金镶玉的光芒映在他的左眼上,绿光与金光交织,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图。他知道,神秘人的暗记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是通往更深秘密的钥匙,无论前路有多少影阁的人,多少噬玉符的煞气,他都会带着爷爷的托付和七个人像的期望,坚定地走下去。
而那块刻着影阁符号的毛料,被阿木锁进了地窖最深处,旁边放着王家血祭玉的碎片和王掌柜娘的半块玉佩。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带着仇恨与秘密的玉石,会在阳光下净化,露出最本真的玉质,就像那些被影阁蒙蔽的灵魂,终将找到回家的路。神秘人的暗记,终究会被正义与勇气所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