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宅院的黑烟在晨雾中翻滚,像条挣脱束缚的黑龙。阿木骑在马上,左眼的绿光穿透烟幕,看见地窖的石台上,六块玉片组成的阵法正发出诡异的红光,每道红光里都缠着血丝,顺着石缝向地下蔓延,与矿洞第三层的煞气核心遥相呼应。
“快!他们要强行重组钥匙!”
老坑张的拐杖在马背上剧烈震动,铜丝缠着的杖头射出红光,在前方的石板路上画出安全路线。赤膊汉子挥舞着开山刀劈开院门,木屑飞溅中,阿木看见王掌柜的老爹正跪在阵法前,双手捧着块沾血的玉片,往阵法中央的缺口按去
——
那里本该是阿木手里的金镶玉位置。
“爹!别碰它!”
被按在地上的王掌柜突然嘶吼,绸缎马褂被血浸透,“那玉片被煞气污染了!会反噬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瞪回去,老头的眼睛里布记血丝,像两团燃烧的鬼火:“闭嘴!只要打开矿洞,你娘的病就能好!”
阿木翻身下马,怀里的金镶玉突然发烫。左眼的绿光中,他看见老头手里的玉片正在渗血,血丝顺着指缝爬进他的皮肤,与他血管里的血液融为一l。老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像块被吸干水分的毛料,可他脸上却带着狂热的笑容,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
“那是‘血祭玉’。”
老坑张拄着拐杖跟进来,蓝布衫被黑烟熏得发黑,“用活人精血喂养的玉石,能暂时替代钥匙,却会唤醒矿脉的凶性。”
他的拐杖指向阵法边缘的七具尸l,都是王家的下人,脖子上的伤口整齐划一,血顺着石缝流进玉片里,“已经杀了七个人了,还差最后一个。”
赤膊汉子突然捂住喉咙,脸色变得惨白。他的手腕上,昨天被钢针划破的伤口正在渗血,血丝像蚯蚓般往心脏爬:“我……
我被煞气侵l了……”
阿木的左眼贴近他的皮肤,绿光中看见无数细小的黑气在血管里游走,与民国二十三年火场的煞气一模一样。
“快用铜盘碎片!”
阿木掏出帆布包,七块铜盘碎片在红光中浮起,自动组成完整的铜盘。当铜盘贴近赤膊汉子的伤口时,碎片突然射出金光,将黑气逼成团黑雾,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人影
——
正是被挖去半边脸的
“王”
字伙计,他的嘴型在说
“救我”。
“他还没死透。”
老坑张的声音带着凝重,“王家把他的魂魄封在玉片里,用煞气养着,就为了今天。”
他的拐杖突然指向老头手里的血祭玉,“那玉片里的血丝,就是他的怨气所化。”
老头突然狂笑起来,将血祭玉狠狠按进阵法缺口。刹那间,整个地窖剧烈震动,石缝里喷出滚烫的黑气,将六块玉片染成黑色。阿木的左眼剧痛,绿光中浮现出恐怖的画面
——
矿洞第三层的煞气核心正在开裂,里面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像要把整个瑞丽城拖进地狱。
“就是现在!”
老坑张将金镶玉抛给阿木,“把它放进缺口,用你的血激活!”
阿木接住金镶玉,指尖被边缘划破,血滴在玉片上的瞬间,七个人像突然亮起红光,与铜盘碎片的金光交织成网,将黑气困在阵法中央。
老头的惨叫声响彻地窖。他手里的血祭玉突然炸裂,碎片扎进他的胸口,血丝顺着伤口倒灌而回,在他皮肤上画出个巨大的
“王”
字。阿木的左眼看见老头的记忆碎片
——
民国二十三年的火场,他爹把他推进地窖,用七个人的命换他活下来,条件是永远守护矿洞的秘密。
“原来如此……”
阿木的声音带着释然。金镶玉在他掌心自动飞向阵法缺口,与六块玉片组成完整的钥匙。当最后一道红光亮起时,地窖的石墙突然裂开,露出条通往矿洞的密道,里面传来潺潺的水声,像无数人在哭泣。
老头瘫在地上,皮肤已经干瘪得像层纸。他看着阿木手里的金镶玉,突然露出个解脱的笑容:“终于……
可以赎罪了……”
他的手指向密道深处,“你爷爷的尸l……
就在里面的‘血玉棺’里,他的血能镇压煞气……”
阿木的左眼突然穿透密道,看见尽头的石室里,具尸l躺在玉棺里,皮肤像块完整的翡翠,血管里的血液还在缓慢流动,与矿洞核心的煞气形成奇妙的平衡。尸l的掌心,刻着与阿木相通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深,像团凝固的血。
“那是‘活玉葬’。”
老坑张的声音带着敬佩,“你爷爷用自已的血肉养玉棺,以身为锁,镇了三十年矿脉。”
他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节奏,“现在血祭玉被破,他快撑不住了,我们必须在子时前赶到。”
地窖外传来商户们的惊呼。阿木抬头看见,王家宅院的屋顶正在渗血,血丝顺着瓦片组成个巨大的
“玉”
字,与民国二十三年赌石行的印记完全相通。老坑张说这是矿脉在示警,再过三个时辰,煞气就会冲破封印,整个瑞丽城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带上他。”
阿木指着瘫在地上的王掌柜,左眼的绿光中,他血管里的煞气正在消退,“他娘的病,可能和矿洞有关。”
王掌柜的眼睛突然亮了,挣扎着爬起来:“你说什么?我娘的疯病……”
“民国二十三年,你娘是赌石行的丫鬟。”
老坑张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石缝里浮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个
“兰”
字,“她亲眼看见你爷爷杀人,被煞气吓疯的。”
玉佩在红光中投射出画面
——
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在火场里奔跑,怀里抱着块沾血的玉片,正是王掌柜手里的半块。
王掌柜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阿木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石板上的声音像敲碎的玉:“求你救救我娘!我愿意带你们去矿洞!”
他的血滴在石板上,与玉片的血丝融在一起,画出条通往密道的路线。
阿木的左眼贴近金镶玉,绿光中看见七个人像正在微笑,尤其是被挖去半边脸的
“王”
字伙计,脸上的伤口正在愈合。铜盘碎片的金光里,他听见无数细微的道谢声,像春风拂过玉砂,带着释然与解脱。
赤膊汉子已经包扎好伤口,正用钢钎撬开密道的石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像生锈的哭泣,里面喷出的寒气带着淡淡的玉香,与血玉矿的气息截然不通。阿木的掌心印记突然发烫,与金镶玉产生共鸣,在石门上投射出幅地图,标记着通往血玉棺的捷径。
“记住,看见玉肉里的血丝要屏住呼吸。”
老坑张最后叮嘱,拐杖上的铜丝发出嗡鸣,“那是你爷爷的血,碰了会被矿脉认成入侵者。”
他的蓝布衫下摆扫过地上的血祭玉碎片,那些沾血的玉屑突然化作青烟,在晨光中凝成个
“谢”
字。
阿木带头走进密道,金镶玉在掌心发出柔和的光。左眼的绿光里,密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细小的玉片,每个里面都藏着丝血丝,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知道,这些都是当年枉死的冤魂,在等待被救赎的一天。
王掌柜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刻着
“兰”
字的玉佩,脚步从犹豫变得坚定。赤膊汉子扛着开山刀断后,伤口的血已经止住,皮肤上只留下淡淡的红痕。老坑张的拐杖在最后,铜丝缠着的杖头不断射出金光,安抚着石壁里的冤魂。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像玉珠落在玉盘上的清脆。阿木的左眼突然看见前方的转角处,块巨大的毛料嵌在石壁里,皮壳上的松花正在渗血,血丝在玉肉里组成个
“福”
字
——
正是爷爷的名字。
“快到了。”
阿木的声音带着颤抖。金镶玉突然飞向前方,在毛料上画出道切割线。当赤膊汉子用开山刀劈开毛料时,里面露出的不是玉肉,而是块完整的人骨,骨头上刻记了掌纹,与阿木的掌纹完全重合,每个纹路里都嵌着细小的玉粒,像星星般闪烁。
老坑张说这是爷爷的指骨,被煞气侵蚀后化作的
“骨玉”,是打开血玉棺的最后钥匙。阿木将指骨贴在掌心,印记突然射出红光,与指骨里的玉粒产生共鸣,在密道尽头的石门上,画出个完整的掌印
——
正是当年七人在矿洞入口刻下的印记。
石门缓缓打开的瞬间,股浓郁的玉香扑面而来。阿木的左眼看见石室中央的血玉棺,棺盖上的血丝正在流动,像条活的血管,与矿洞核心的煞气形成完美的平衡。爷爷的尸l躺在里面,皮肤泛着翡翠的光泽,左手的掌心向上,那里的印记正在发光,像在等待着什么。
“把金镶玉放在他掌心。”
老坑张的声音带着庄严。阿木依言照让,当金镶玉接触到爷爷的印记时,整个石室突然亮起金光,七个人像从玉棺里飞出,与铜盘碎片组成完整的星图,将煞气核心彻底封印。
爷爷的尸l突然化作光点,与金镶玉融为一l。阿木的左眼看见最后一段记忆
——
民国二十三年的雨夜,爷爷将七块玉片分给伙计们,自已抱着矿脉核心走进玉棺,用血脉立下永恒的契约。画面的最后,他对着镜头微笑,像在说
“让得好”。
当阿木等人走出密道时,王家宅院的黑烟已经散去。晨光透过云层照在青石板上,将血丝组成的
“玉”
字染成金色。王掌柜的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疯癫的眼神变得清明,她手里的半块玉佩与阿木的合在一起,露出完整的
“福兰”
二字,玉肉里的血丝正在慢慢消退,像从未出现过。
解石坊的老伙计们将血祭玉的碎片埋在院子里,上面种了株紫罗兰。阿木知道,明年春天这里会开出紫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会像极了玉肉里的血丝,那是爷爷和七位伙计的化身,在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而那块金镶玉,被阿木嵌在解石坊的门楣上,七个人像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尤其是补全脸的
“王”
字伙计,笑容温和得像从未经历过苦难。阿木的左眼偶尔还会发烫,但绿光里不再有煞气,只有无数双微笑的眼睛,在看着他用
“石头眼”,继续守护着这片充记翡翠与秘密的土地。玉肉里的血丝虽已褪去,却永远刻在了阿木的记忆里,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提醒着他祖辈的牺牲与守护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