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嬷嬷,华儿向来端庄乖巧,怎能和这几个孽障跪在一起。”
提到孽障两个字,王若弗狠狠瞪了墨兰一眼。
孔嬷嬷微微一笑,扭头将目光放在华兰身上。
“大人和大娘子莫急,今日之事是与大姑娘无关。”
“可她身为长姐,不能管训好妹妹们,便是有错。”
王若弗被孔嬷嬷说的哑口无言,狠狠拧了一下眉头后,便在椅子上坐下。
盛纮余光打量孔嬷嬷一眼后,当即端起严父做派,斥责起她们不知礼数,丢人现眼,说着,还要动用家法。
人精似的孔嬷嬷岂看不出盛纮的心思,她淡淡道:“大人莫要急着动家法。”
“得要让姑娘们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才行,也当着二位的面,好好论道论道今日之事。”
“四姑娘,我且问你,五姑娘说你处处争先,抢了姐妹的风头,还霸占我的授课时间,你认可不认?”
墨兰抬起一双泪眼,纤纤玉指绞着帕子,声音带着几分凄楚,“都是墨儿的错,我不过是想着嬷嬷难得来一趟,便跟着嬷嬷多学些东西,好给爹爹争光,给家里长脸。”
“偏五妹妹觉得我是庶出,不配学这些东西。”
“都是墨儿的错,请嬷嬷责罚。”
此话一出,盛纮登时拧眉竖目的看向如兰,“你个混账玩意,竟又提嫡庶!”
“看来往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如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她梗着脖子辩解道:“爹爹你偏心,分明四姐姐她也有错!”
王若弗更是气的直跺脚,若不是孔嬷嬷在这里,她今日定是要大闹一通。
“四姑娘,我不知你这花言巧语,颠倒是非的话是从哪学来的。”
“你说你要给盛家长脸,难道盛家就只有你一个姑娘吗?”
“你需要学东西,姐妹们就不需要?”
“何况大姑娘还在这里,长脸二字,轮得到你说吗?”
“我……”墨兰一时语塞,忙向林噙霜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噙霜知道孔嬷嬷是个厉害角色,眼下不是开口替墨兰说话的好时机。
只见孔嬷嬷又不徐不疾开口道:“正如大姑娘所说,你虽是庶出,可吃穿用度哪里像个庶女该有的样子。”
“这些时日下来,我观你凡有不如意之处,便哭天抹泪,埋怨自己没托生在大娘子肚子里。”
“这般行事,既寒了你父亲的心,更伤了姐妹情分。”她忽然加重语气道;“恃宠而骄最易招祸,老身往日见得多了!”
说罢,转头又看向如兰,见她依然不服气的撅着嘴;“五姑娘,你说话口无遮拦,专戳人心窝肺管子,需知祸从口出,你的脾性需要好好改一改。”
这话既说给如兰听,又说给王若弗听。
等看向华兰时,孔嬷嬷语气稍缓。
“大姑娘,你是端庄持重,待人处事行事无可挑剔,这些老身都看在眼里。”
“可在闺阁中若连姐妹都管教不好,将来嫁了人家,免不得要面对三妻四妾,妯娌姑婆,你又当如何自处?”
“至于六姑娘,今日你本也没错,可需知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一个荣耀了全家跟着荣耀,若丢了人,全家没能一个跑得了。”
明兰抬眸怔怔看着孔嬷嬷,开口道:“嬷嬷说的是,明兰谨记在心。”
“今日就罚你们每人十下手板,回去后把五十遍《香约》全都抄好了,明日谁没抄完,就别来见我。”
孔嬷嬷站起身,眸光四位姑娘身上环绕。
烛火摇曳中,戒尺落在掌心的声音格外清脆,王若弗满眼心疼的看着华兰和如兰。
——
聘礼一应置办齐全后,胡妈妈又找了城内有名的算命先生。
最终将下聘的吉日定在了下月初一,是个天德合,月德合,六合同临,吉星高照的好日子。
这日,翰林院内,墨香袅袅。
赵晗来到偏厅,恭谨行礼道:“不知海大人叫下官前来所谓何事?”
海宁微微一笑,捋须道:“赵编修,你素来文章出众,这段时日在翰林院勤勤恳恳,不曾有半点错漏之处,老夫全都看在眼里。”
“王侍读的老母病重,告了几日假,今日文华殿的经筵讲读,就由你代他去吧。”
听到此话,赵晗心头一紧,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怕了?”海宁见他迟疑,微微眯起双眸。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讲得入理,得官家赏识,对你的前程大有益处。”
赵晗喉咙微动,他不过是个初入翰林院的编修,资历尚浅,至今还不曾想过能踏入文华殿,直面天颜。
但机会稍纵即逝。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海大人提携。”
“好好准备一番就去吧。”
赵晗应声后,忙不迭去准备。
官家崇尚尧舜禹的治国之道,近日经筵讲读皆以《尚书》为主。
“海大人为何这般器重赵编修?难不成这是有了收门生的心思?”待赵晗离开,一名年近半百的翰林院官员按捺不住,捻着花白胡须问道
海宁轻哼一声,他这段时日堂而皇之对赵晗另眼相待。
只为等将来赵晗的身份公之于众时,朝臣们会不由自主联想到今日种种迹象,不仅能减少突兀感,对他身份的认同感也能更强一些。
文华殿内,案前堆积厚厚一沓奏章,官家却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望向殿外。
张茂则立在一旁,轻声宽慰道:“官家莫急,侍读的时辰一到,皇子殿下自然就会来了。”
“朕的儿子要娶亲下聘,竟不能亲自操办,还要这般遮遮掩掩,当真是滑天下之稽!”